“我发现你这人想得怪美的。”
姚沛宜好笑道:“若是能说取消就取消,那还叫约定吗?”
“……”
俞定京不吭声了,只是将脸埋在她肩膀上,不肯出来。
“好了,睡觉了。”
姚沛宜戳了下他的腹部,“若是还不好起来,趁早将腹肌重新练出来,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咱们的未来了。”
“还有的。”
俞定京知道小姑娘喜欢他的身子,小声反驳:“只是近来稍微瘦了一点,我会尽快痊愈的。”
“那就早点睡。”
姚沛宜拍了下他的肩膀,倒在床上,“我也要恢复。”
“……”
有了苏木的到来,俞定京和姚放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很快就恢复成最初强健。
俞定京日日督促苏木去帮姚沛宜调理身子,以至于苏木在改进时疫方子的时候,还得分神来给姚沛宜诊脉调养。
好在姚沛宜也只是寻常伤寒,没两日就痊愈了,城中感染时疫的百姓还有数千,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姚沛宜身子好了后,就和雷妙妙和海薏去帮忙布药。
“这已经是苏木研究改进的第五个方子了。”
姚沛宜瞧着义棚中面色越来越好的病患,对坐在地上满脸疲倦的雷妙妙和海薏道:“病患一日比一日少,很快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雷妙妙叹了口气:“倒也不是辛苦,就是瞧着这些患病的百姓可怜。”
“不过我看百姓们恢复得还是没有表兄快。”海薏道。
“嗯。”
姚沛宜点头,“你表兄最开始吃的是第一个方子,那方子性烈,所以好得快,
不过百姓中,能有你表兄那身子骨的不多,苏木怕药性太烈,所以前前后后又调整了五次。”
“原来是这样。”海薏点了两下头。
“从昨日到今日已有五百人痊愈了。”
雷妙妙掰着手指头,“这样一算,咱们很快就能休息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太原府的灯会。”
“你就这么想去看那场灯会?”
光是姚沛宜都听雷妙妙念叨过好几次了,失笑,“平日里京城也不是没有,没见你什么时候提起兴趣过。”
“那不一样啊。”
雷妙妙抬眉,“我跟你说,我听说太原府的灯会,和京城的完全不同,很多稀奇古怪的灯,
听说那云游四海的浊一大师还会去灯会上帮人免费看呢。”
姚沛宜一边帮新来领药的百姓舀药,一边问:“什么浊一大师?和你在京城外看上的那和尚一样?”
“那可不一样。”
雷妙妙连忙双手合十,虔诚模样,“可不能乱说,都说这浊一大师乃是天神下凡历劫,据说他在先帝时就在了,
有年闹饥荒,一个农民抬着父亲的棺材出门,碰上了浊一大师,大师只看了眼棺材,道了声命不该绝,
浊一大师就走了,可是你猜怎么着?”
姚沛宜送完百姓,敷衍问:“棺材里的人起死回生了?”
“你怎么猜到的?”雷妙妙睁圆了眼。
“因为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这般。”
姚沛宜好笑道:“你也少听些传言,这种故事你也相信,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神下凡。”
“你看你就是不相信。”
雷妙妙坐在一旁嘟囔:“后来,那个被救的农民父亲,还成了那一带的粮草官,和我爹还有一面之缘呢。”
“王妃。”
时来走到姚沛宜跟前禀报:“姚大人已经入城了。”
“爹这么快就来了。”
姚沛宜连忙道:“他人在哪儿?我去城门口接他吧。”
“姚大人此行带了诸多援兵,途中还碰上了先前官家派来的人,所以就一同过来,
姚大人这会儿已经在官署了,吩咐人过来接手发药,医治百姓,搭建义棚的事,
眼下城中不乏人手了,王妃和几位姑娘可以先去官署内休息,和父亲相见。”
时来朝姚沛宜笑了下,身后果真带了乌泱泱一众人马。
“属下送王妃回官署。”
厅内,俞定京本在牢房审问犯人,听说姚顺立来了,匆匆赶来。
“岳父。”
“定京,听说你病了,眼下如何了?”
姚顺立拉着俞定京的手嘘寒问暖。
“岳父,我没事,大舅哥也病了,不过我们俩都好得差不多了。”俞定京道。
姚顺立瞥了眼姚放,“臭小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爹。”
姚放捶了捶自己胸膛,“保准走你后头。”
“我……”姚顺立抬手就要打人。
“爹!”
小姑娘的呼喊从外头传来。
姚顺立当即回身。
姚放早有预感,“又来了,又要来了。”
俞定京一愣,跟着看过去。
姚沛宜瞧见自家父亲,扁起嘴,“爹,你怎么才来。”
说着话,语调就有些哽咽了。
姚顺立心疼地连忙小跑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哎哟,沛沛不哭,爹爹错了,爹爹来晚了,
爹的心肝宝贝,爹的命根子,爹看看,你怎么瘦这么多了,哎哟,你哥没给你饭吃吗?”
姚沛宜趴在姚顺立的肩膀上哭了好一阵。
“父女情深啊。”
姚放已然是习惯了这场景。
“看起来,嫂嫂在家中颇为受宠。”海薏道。
“受宠?”
姚放嗤了声:“整个家都是她的,她爹娘还有我都是她的奴才。”
俞定京瞧着姚沛宜掉眼泪很是心疼,可又瞧人依赖靠在父亲肩头,心内跟着动容,“或许生个姑娘就是这般。”
“你想生个姑娘?”姚放抬眉,“那你就做好当牛做马的准备吧。”
“那也是应该的。”
俞定京笑了笑,迎上去道:“岳父,我吩咐下去,等会儿给您接风洗尘。”
姚顺立来西宁府三日,城中百姓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少数老弱者痊愈得慢些,姚顺立带来的人手足够,熬药和发放药材下去已经不需要姚沛宜动手。
俞定京这两日和姚放一直待在牢房中审问。
姚沛宜常常等到天黑,人才回来。
终于在第三日入夜前,俞定京早早归来。
“怎么样了?”
牢房阴冷,又有血腥味,俞定京不让姚沛宜过去,她只能在官署内等待消息。
“已经审出来了。”
俞定京道:“抓住的刺客都已经招供。”
“他们招供招出什么了?”
姚沛宜关心。
“说幕后黑手就是郑青。”
俞定京将染上脏污的外袍脱下扔在一旁,道:“郑青身处西宁府,这个位置同外邦容易勾结上,
那些刺客还指控出郑青这些时日靠贩卖女子的心头血,所敛财物,都存放在了城郊。”
“看来没跑了,就是他。”
姚沛宜叹了口气:“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府,竟然能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恶事。”
“今夜我还得去写卷宗,到时候递交到京城,这样大的一个案子就要了解了,要处理的事务要多一些,所以你先休息。”
俞定京换好衣物,就准备离开。
姚沛宜送他出门,“更深露重,你不多穿些衣物?”
“不用了。”
俞定京眼神催促她进屋,“去睡觉吧,我等处理完就回来。”
俞定京是有正事要干,姚沛宜也不敢耽误,眼下身子刚恢复,还是好好保养为妙。
翌日,晨光熹微。
俞定京和姚放才相继从正厅内出来。
“累死我了。”
姚放打了个哈欠,“你说这案子都了解了,你父皇不得给你记一个大功?”
“记不记功都没事。”
俞定京道:“只要天下女子从今日后都能平安,不用担惊受怕,那这些时日的劳累便不算什么。”
“还真是大义凛然。”
姚放啧了两声。
“不过我爹最近两日挺奇怪的。”
俞定京问:“怎么了?”
“他老问起苏木。”
姚放思索,“难不成是他身子骨不舒服?”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刚刚谈及的人,这会儿就携手过来。
“姚大人,您还没说要我帮您看什么病呢。”
苏木被人拽到了俞定京和姚放跟前。
今日一早,姚顺立就偷摸跑到了苏木的屋子外,问他要做什么又支支吾吾回避不答。
“不是给我看病。”
姚顺立一把拉过俞定京,“咱们入厅说。”
姚放啊了声,“爹,你有什么话要说啊?我还要休息呢。”
“关乎姚家和皇室的大事。”
刚落座,姚顺立就对俞定京道:“定京啊,我知道你寿数受了影响,但有一事,我也迟迟没问你。”
俞定京愣了下,见对方正襟危坐,也跟着挺直了背,“您说。”
“你是不是……”
姚顺立瞥了眼他的下身,欲言又止。
“怎么了爹?”姚放不明所以。
“就是……”
姚顺立叹了口气:“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所以成婚这样久了,才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俞定京睁大了眼。
“你也不用觉得惊慌或是丢脸,在这儿的都是自己人。”
姚顺立沉吟了声:“让苏大夫给你把把脉,看有没有法子能治,咱们都是男人,我明白你的苦楚。”
“岳父,你应该是误会了。”
俞定京忙道。
院子外。
“王爷解决完政事了?”
姚沛宜端着米糕入厅,侧头对时来道:“我给你们也做了米糕,放小厨房了,等会儿记得趁热吃。”
“好嘞。”
时来笑了笑,紧接着就听到姚顺立的声音传出来。
“就算是有什么隐疾,咱们可以治嘛。”
“这子嗣的事,你家老夫人常常拿出来刁难沛沛,你这当丈夫的,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
姚沛宜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屋门被人推开。
里头几个男人面色各异。
“爹,我给你们做了米糕。”
姚顺立见闺女来了,尴尬道:“噢,沛沛来了,那你们先吃,爹还有些事要跟苏大夫说,就不吃了。”
苏木一脸茫然被对方拖起来,“我也没说不吃啊。”
姚放憋着笑,拍了下俞定京的肩膀,“妹夫,讳疾忌医不是好事,男人的脸面哪里就这样重要了,你岳父说得对。”
“滚。”
俞定京冷冷瞪了眼人。
这般尴尬的对话,姚沛宜只能装作没听见,将米糕放在桌上,没想到腰肢被人紧紧搂住,男人从后头环抱住她。
“俞定京,你干嘛。”
姚沛宜余光瞄了眼人。
“你知道的。”
俞定京语气听上去闷闷的。
“知道什么?”姚沛宜抬眉。
“你知道……”
俞定京低声:“我没有不行的。”
“……”
姚沛宜都快忍不住笑了,开玩笑:“你行不行跟我有什么关系,左右三月之约就要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定京着急道:“你摸都摸了,看都看了,说不负责就不负责了?”
“昂。”
姚沛宜回首,戳了下人的脸颊,“没想到吧,我就是没打算负责。”
俞定京还想抓人问个清楚,没想到小姑娘转背一溜烟的功夫就跑了。
“记得吃米糕啊,吃凉的,当心身子更不行了。”
俞定京深吸一口气。
这个小丫头,实在是恼人。
又过五日便是除夕,姚顺立派人将毕氏也接了过来一起过年,西宁府的病患几乎全都痊愈,亦是一桩好事。
患病百姓和亲属为了感谢众人好心医治,每日都有新鲜的水果蔬菜送到官署内。
到了除夕夜,众人围坐在火堆前。
毕氏张罗着下人端酒上来,“都喝屠苏酒,辟邪保康健。”
俞定京率先起身接过酒,“谢谢岳母。”
“讨好岳母娘你倒是勤快。”姚放翻了个白眼。
毕氏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是有本事,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岳母娘来?”
姚放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雷妙妙。
“兄长看着妙妙作甚?”
姚沛宜喝了口屠苏酒,只觉辛辣,将剩下的都倒给俞定京。
“我如今还没成婚,可做不了他岳母娘。”雷妙妙清了清嗓子道。
“你想的倒是美。”姚放没好气地哼了声。
“沛沛,新年要喝屠苏酒,驱邪避疫,延年益寿,眼下西宁府时疫多,你得多喝点,怎么喝一口就倒给定京了。”
毕氏不满,又给姚沛宜倒了一杯满满一大杯酒。
“娘,我等下喝多了又闹。”姚沛宜嘀咕,见对方充耳不闻,拉着俞定京的手,悄摸将屠苏酒倒给他一半。
男子低笑了声,嗓音醇厚,恍若已经浸在酒水中,叫人心醉。
“沛沛就不怕灌醉了我?”
姚沛宜瞥了眼他,“灌醉了你怎么样?”
“你说你喝多了会闹。”
俞定京靠近,热息喷洒在她耳廓边缘,“就不怕我喝多了,闹你。”
姚沛宜闻言心跳漏了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