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伸出手拽了拽我的衣角,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拉着她重新坐回道哥对面的椅子上。
茶案上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起,道哥不紧不慢地给我和阳阳斟了两杯茶,然后从桌案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泛黄的羊皮布包。
“啪嗒!”
一枚银色素圈从布包的褶皱间滚落出来,在茶案上转了几圈才停下。
道哥用两根手指拈起戒指,银光在他指尖流转。
我注意到戒指内侧似乎刻着细密的符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它能护你半年。”道哥将戒指递到我面前。
“而且......”他的目光在我青白的脸色上停留片刻,“你这两日是不是总觉得身体容易疲惫?
见我瞳孔微缩,他了然地笑了笑,“它还能帮你安魂定魂。”
阳阳焦急的抓住我的手腕,道哥却把戒指放在我面前,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眼神里充满着势在必得。
我盯着那枚银色的戒指,紧紧的抿着唇,半响,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道哥深不见底的眼睛:
“条件?”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阳阳倒吸一口冷气,而道哥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忽然轻笑出声,“然然小朋友。”他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你放心,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茶室里的檀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在鼻尖萦绕不散。
道哥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即可。”他竖起一根手指,“而且——”
“不涉及到杀人放火,”他每说一个词就屈起一根手指,“不违背伦理道德,不伤天害理,怎么样?”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试图从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出点蛛丝马迹。
这老狐狸会这么好心?
道哥注意到我的视线,微微歪头示意。
我内心这一刻无比的纠结,说不挣扎那是假的。
就在这时,阳阳突然伸手拿起了那枚戒指,她动作太快,我甚至来不及阻止。
“等等。”我刚要出声,却见她已经将戒指举到眼前,借着灯光细细端详,时不时还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着戒指上的神秘力量。
阳阳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符文:“是真的法器。”
她看向我,继续说:“这戒指没有问题,被用心的加持过。”
道哥闻言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你看吧,我可没骗你”的表情。
我抿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阳阳突然挺直了腰,眼神坚定的望着道哥:“道哥,作为然然最好的朋友,我可以代替她答应你这件事情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让然然多这边多半年阳寿。”
我心头猛地一跳,急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胡说什么!”我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恨不得立即捂住她的嘴。
阳阳却倔强地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道哥。
道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和阳阳拉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茶香氤氲中,他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游移,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趁阳阳不注意,我一把夺过她手中拿着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颤,没有丝毫犹豫,我将戒指直接套在了自己右手的中指上。
银圈严丝合缝地卡在指根,内侧的符文微微发烫。
“我答应你。”我竖起右手掌,摆在道哥眼前。
道哥仿佛被我取悦到,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茶室里回荡。
他先是转向阳阳,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小友,你和我之间,还差些缘分。”
阳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伸手就要来摘我手上的戒指,我急忙按住她的手:“别怕,”我轻声说,目光却是直视着道哥,“我相信道哥不是坏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双刃剑,既是在安抚阳阳,也是在警告道哥。
道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双狐狸般深邃的眼睛又微微眯起来,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银戒上的符文忽然闪过一丝流光,转瞬即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道哥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优雅,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契约已成。”
“我很期待和你们一起去救人。”
道哥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在茶香中拂过案几,送客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我攥紧阳阳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银戒在指根处微微发烫,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屋檐仍在滴水。
走出聚宝斋的大门,阳阳终于忍不住甩开我的手:“你疯了吗?那老狐狸的话能信?”
她的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哭腔,“万一他要你做的事情比死还难受呢?”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至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可怕,“我多了半年的时间来想办法。”
阳阳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是老吴发来的信息:和阳阳准备一下,两天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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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老式桑塔纳停在了我小区门口,发动机发出了苟延残喘的轰鸣。
老吴从驾驶室探出头来:“上车。”他叼着烟,含糊不清的喊道。“后备箱塞不下行李了,都抱在怀里。”
阳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仿佛刚从报废工厂拖出来的“古董”,车门上还贴着某搬家公司的残破贴纸,我默默的把背包抱在胸前。
拉开车门时,车内浓重的烟味和机油味让我俩有些头晕眼花,老吴粗暴的挂挡,等我们一坐好,车子猛地一窜,阳阳的头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
“这破车.....能开到聚宝斋吗?”阳阳死死的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声音发抖。
老吴瞥了她一眼,突然咧嘴笑了:“这车跟了我十几年了。”他猛打方向盘避开了一个坑洼,“我这老伙计,比那些花里胡哨的SUV靠谱多了。”
车子驶上高架时,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我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忽然发现那些符文在微微发亮,像是某种呼应。
后视镜里,老吴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然然。”他的声音陡然低沉,“戒指的事情,道哥都跟我说了。”
阳阳的身体瞬间绷直,而我却莫名松了口气,至少在这摇摇欲坠的老爷车里,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