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见状,猛地一拍苏武的肩头说:“干嘛?装艺术家呢?”
苏武沉声说:“闭眼聆听,这是一个时代的呐喊,一个文明的哀嚎。”
大家听苏武这么说,便认真的听了起来。
那印第安人不断的用呐喊和笛子,来回切换。配合着背景音乐,抖动着手中的贝壳乐器。
那种苍凉感,仿佛是生命濒死之际发出最后的哀嚎,仿佛是一个民族最后的凄凉和无助,最后的仰天长啸。
见到自己的观众越来越多,那位街头艺人更是卖力的表演起来。
大家听得入神,被苏武的认真感染,加上刚刚苏武的那句话,人人都仿佛被这悲壮的音乐,带入到了一个时代。亲眼所见文明陨落,种族灭亡,惨绝人寰的环境中。
一直到艺人表示感谢之后,大家纷纷往小人偶怀中的背篓里放钱。
苏武拿出身上所有的现金,放在那坐着的小人偶的背篓里,然后问:“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那人似乎不懂汉语,可是他认得那一沓美金。
雯雯立刻翻译,说:“这位先生被您的音乐所吸引,他深受感动,想邀请您共进午餐。”那人看了苏武一眼,看了人偶怀中背篓里的钱,似乎也很感动,点了点头。
苏武连忙在附近找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饭馆,然后把艺人请了过去。
大家落座之后,各自点了一些吃的。艺人很有修养,言行举止都特别严谨。
苏武说:“我并不懂音乐,中国的《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十面埋伏》《广陵散》《汉宫秋月》,都是大雅至极的乐曲。可是我听不懂音乐,但是我被你的音乐吸引了,我觉得,你的这首音乐,一定是在讲述什么故事,是一个很凄凉悲怆的故事。”
雯雯翻译之后,那人立刻大有知音之感,连忙伸出双手,握着苏武的手,连连摇晃。
他说了很多话,雯雯即时翻译。
那人说:“我叫亚历桑德罗,是一位音乐人。身为印第安人,我深深的被莫西干人的经历感到痛心疾首。所以我创作了这首音乐,只为唤起人类的共鸣,我觉得,同为一个种族的人们,原本就不应该自相残杀。”
这倒是合了苏武的心思,苏武说:“我虽然不懂音乐,可是见到你的状态和听到你的音乐,我仿佛走进了莫西干人的世界。我知道,这是一个文明的陨落,一个种族的灭亡,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一个让人痛心疾首的事件。”
亚历桑德罗连连点头,仿佛瞬间就和苏武成了知音,然后娓娓的讲述了莫西干人的经历。
亚历桑德罗讲述,雯雯即时翻译:
十五世纪,探险队发现了通往美洲的航线,欧洲人当时如同强盗,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生活在本土的印第安人,奋起反抗,被杀死了很多人。
十七世纪,美国获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对美洲原本的印第安种族,实行了灭绝政策,把印第安人,赶出了祖地。整个过程中,大量的印第安人被杀死。
而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美国,法国,对印第安人的文化和种族采取了震惊世界的灭族政策。
印第安人的人口,从四千多万,锐减到不足三十万。
英法两国在十八世纪,为了掠夺印第安人的领土,抢夺他们的资源,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
他们为了赶走原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原着居民,英法两国发动了人类历史上骇人听闻的种族灭绝政策。
据说莫西干部落,被杀的只剩下三个人。
王伟听完雯雯泪眼婆娑的翻译,猛地一拍桌子,“哗啦”一声巨响。整个桌子断裂,被王伟拍下来一块木板,足有脸盆大小。牛排和披萨掉了一地。
王伟大骂:“操他妈的,这帮王八犊子。”
苏武沉声说:“印第安人,很大可能是我们炎黄子孙的一脉血统。”
大家一愣,没想到中国距离美洲这么远,竟然和他们是亲戚。
可是仔细一看,如果不算艺术家的装扮,这亚历桑德罗和中国人果然很相似。同样的黄色皮肤,同样的黑黄瞳孔,同样的黑色头发,甚至鼻梁眼窝都极为相似。
旁边的侍者听到声音,连忙过来非常有礼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王伟看到蓝眼睛白皮肤就火了,大声说:“滚。”
那侍者在这里工作,旧金山又是中国人极多的地方,一些简单的汉语还是能听得懂。
见王伟发火,连忙用英语道歉,并且表示,如果对餐食不满意可以投诉,毁坏物品是要赔偿的。
王伟又是大吼一声:“滚。”
这一声王伟无意间动用了气功,就是武侠小说中说的内力,声音极具穿透力,真的是震耳欲聋。
可见印第安人的经历,的的确确是让他动了真火。
雯雯知道,王伟嫉恶如仇,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一位主持正义,行侠天下的江湖大侠,此刻当然是怒火中烧。
雯雯对侍者表示待会儿结账的时候会照价赔偿的。
亚历桑德罗虽然听不懂王伟在说什么,可是他看的出来,这个中国人被自己的故事惹怒了。
亚历桑德罗非常感动,因为终于有人通过自己的音乐,听到了印第安人民和莫西干部落的呐喊。
亚历桑德罗看着这群和自己样貌相差无几,同样都是黑黄眼球,黑色头发的东方人,满脸都是感动,双眼中透着难以名状的悲伤。
亚历桑德罗站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非常珍重的收好那支盖那笛,然后极为绅士的,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说:“非常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更感谢这位先生对我的资助,有了这笔钱,我能走遍更多的地方,演奏这首‘最后的莫西干人’。希望通过我的音乐,能唤醒人类的良知。”
雯雯翻译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对他表示敬意。亚历桑德罗流下了眼泪,然后对着大家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家看着亚历桑德罗那厚重的背影,想着他七尺男儿,却跪在街头表演自己的音乐。只希望通过音乐,唤醒人类的良知,为那些被亡族灭种的人呐喊出最后的冤屈。
亚历桑德罗离开之后,大家沉默半晌无语。
大家都没想到,被世人称颂的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反而对本土居民是一场灭顶之灾。何其讽刺。
苏武说:“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部落,一个种族。他代表的是莫西干部落,代表的是印第安种族。他跪的是昔日的故土,曾经的家园。演奏的是消亡的文明,逝去的辉煌,殇的是人类的劣性,痛的是看不见善良。”
大家纷纷沉默,人人都不再说话。
这故事简单到连三大要素都没凑齐,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连详细的人物都没有,更没有角色,人名。可是却能让人怒发冲冠,感人至深。
如此一来也没有了心情吃饭,苏武忽然说:“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片土地上待了,我要走。”
大家立刻同意,结账之后,赔偿了桌子钱,众人立刻赶往飞机场,然后买了最早的航班,直飞东京。
等飞机的时候,雯雯见苏武仍然闷闷不乐,便开导苏武说:“我们国家也经历过战争,也死过很多人,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的发生着战争,推动着进步,才有了今天的文明。”
苏武说:“我们国家的战争,是为了推动文明,在当权者不作为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发动战争,然后换来更长久的和平。在这个过程中推动文明。而且我们不会对任何种族实施亡族灭种的政策。成吉思汗和白起等杀人如麻,可是那也是敌对立场而已,他们都没做到亡族灭种。哪怕黄巢起义,他对士族进行了大量的屠杀,以百姓为军粮,可是也没做到对哪一个民族亡族灭种。”
“可英美法惨绝人寰,为了自己的利益,所谓的文明,化身强盗。对原本这片土地的人民,实施亡族灭种这种骇人听闻的种族灭绝政策。强盗到人家抢东西,鸠占鹊巢,把自己的文明建立在一片肮脏的手段,血淋淋的尸骸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自由的化身,还好意思说自己日不落帝国。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天道为什么要抹杀人类这个种族了。”
大家见苏武越说越是严厉,眼中仿佛冒出火来,便不敢再说什么。
梅朵看着苏武,眼中仿佛有泪光在转动。
薇拉和雯雯一左一右的陪着苏武,也不说话。
雅丽轻声的对王伟说:“天道选中你们俩为核心的这个团队来替自己做事,看来的确有非凡之处。你们两个,果然都是非同凡响之人,想不到洒脱的小武,竟然也有动真火的时候。”
王伟叹了口气说:“我是能为国家民族做出贡献的英雄烈士,但是他不是,真正的苏武,你还没见识到。”
雅丽不明白,看了看王伟。苏武可以说包藏宇宙之机,思维已经从和平,上升到自然范围。整个地球的环境问题,人类的文明发展,他还有什么上升的空间?
王伟明白了雅丽的疑虑,低声说:“牺牲。”
雅丽看了看王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