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水县,县衙正堂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头戴白玉莲花发冠,穿着一身素色人字纹棉麻襕衫,衣领和袖口镶嵌墨色回纹边儿的知县张辎重手里正翻看着一本《礼记》,却突然被一嗓子兴奋的声音给直接打断了。
“太好了,县令就在前面。”
将手中的书本放回桌面,眉头紧皱的张辎重抬头正欲呵斥,就看见双眼放光的毕昇领着身后几个小的呼啦一下子闯了进来,让他瞬间就把刚刚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张知县,我们有关于前一阵沈家灭门惨案的重要线索。”在看到张辎重抬头的第一时间,高正仪就兴冲冲的把自己找到线索的事情说给了他。
“真的?”
虽然看上去他是在认真的倾听 ,但从疑问的语气之中就很可以明显的感受出来,张辎重他只是把高正仪的话当成了小孩子胡闹,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
“喂,你不相信我们?”
站在高正仪身后五感敏锐的李秀容很快就发现了张辎重态度之中明显的怀疑还有不信任。
“不是本官不信,是,啊这个……”
张辎重看着眼前这一群老的小的,特别是这个老的,他可是听说了这位那可是是这县里有名的疯子。想到此处,他对几人口中所谓线索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
“太气人了,我要,我要给你起个外号,叫什么呐?嗯,有了就叫你三把火。”
再一次被张辎重给轻视了李秀容气的直跳脚,鼓鼓着小脸儿当场就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外号。
“诶嘿,你个小屁孩儿。算了,本官作为父母官,不与你个小儿争辩。不过你们说有线索那就在这里和本官说说吧。”
想起了三日前在沈府大门自己的尴尬往事,张辎重一张俊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刚准备下场和李秀容理论一番,但随即冷静了下来,仔细的询问起来了他们所得到的线索。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们在制作间土窑研究泥活字的过程中,毕昇哥失手把朱砂洒到了木格之中,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把木盘拿去烤。就立刻被给拦了下来。
“他和我说,沾了朱砂的工具是万万不能用火去烤的。朱砂遇火,是会产生大量的水银的,而这水银之中是含有剧毒的。”
“听到此处,我瞬间就想通了,此案的凶手正是将朱砂加入到了红烛之中,通过常年使用这种蜡烛以达到其杀人于无形的目的的。”
看着面带疑惑的张辎重高正仪知道对方还是不信,想了想直接从川芎手中拿过蜡烛就举起给张辎重看。
“而且我还亲手做了一根朱砂蜡烛,大人若还是不信,我可以当面把蜡烛点给你闻。”
可是,当自己将所得到的推理尽量简明扼要的一一说了出来,见上首的张辎重依旧沉默不语,以为他还不信任自己一行的高正仪当场就掏出了身上的火折子,准备把蜡烛点燃让他亲自看看。
“那倒也不必了,按你所说,其实你们也只是知道了作案大致手法,但是并没有实际证据对吧?”
见高正仪真的打算当着自己面前点燃她手里的那根加了料的蜡烛,张辎重急忙出声阻止,并认真的指出来了她们的最大的漏洞——没有实质性证据。
“我就知道,所以我出手了。”
“无悔哥。”
似乎早已经料到张辎重会这么说的高正仪胸有成竹的仰头自信一笑,回头对着手上拿着厚厚一沓账目的郭念祯就喊了一声。
“来了,这是我们在遇到陈若予那件事之后这些日子调查出来的结果,大人请国过目。”郭说着就把那一沓账目全都递到了张辎重的手里。
“这是陈大娘子名下的店铺的花名册还有账册,而巧合的是,她名下正好有一个专供本县佛寺的香烛店铺,我还调查到了,从半年前这个店铺就大肆的收购了大批量的朱砂和香烛。”
“但是这批东西并没有供给附近的几所寺庙或者宫观,而是被陈大娘子的奶娘带着人全部都拿回沈府。”
上首的张辎重一页页的翻着手里的账目,眉头再一次皱皱成了一团,而位于下首的高正仪却一脸淡然的为他指出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剥丝抽茧,直指要害。
“另外,还有一件事,陈大娘子第二把火时曾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可是当天她并没有怀孕的迹象,而后沈府也没有新生儿降生的迹象。”
看着张辎重若有所思的样子,高正仪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嘛,紧接着又把今天的最后一个重磅消息也放了出来。
“你是说?”眼神之中迸发出光彩的张辎重一脸期待看着下方的高正仪。
“没错正是大人所想,沈氏既然能做出妻妾同娶之事,那么如果,陈大娘子生产时招受意外,让她胎死腹中呢?”
这是站在高正仪身后的李秀容很自然就接过了张辎重的话茬,并在心里不住的吐槽,这个三把火真是太抠门儿了,自己姐姐都在这里和他讲了这么半天了,居然连一杯茶水都没上。
“这个手段在我家后宅争斗中可是司空见惯之事。”和自家妹妹心有灵犀的高正仪摸了一把李秀容的小脑袋,将此案的作案动机盖棺定论。
“来人,和本官前去沈氏大宅。”
“得令~~~”
此时已经大致把此案大致脉络全部捋清的张辎重一手里的拍惊堂木,带上了以雷寅客还有解珍兄弟二人为首的三班衙役就风风火火直奔沈氏大宅而去。
再一次被晾在正堂的高正仪一行人,“……”
“喂,三把火,你就这么走了?喂,讨厌的三把火,哼,我要,我一定要再给你取个更难听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