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曲辞之三四
沈佺期《有所思》
君子事行役,再空芳岁期。
美人旷延伫,万里浮云思。
园槿绽红艳,郊桑柔绿滋。
坐看长夏晚,秋月生罗帏。
沈佺期《有所思》:时空交织下的相思绝唱
“君子事行役,再空芳岁期。”沈佺期的《有所思》开篇便如一声叹息,直抵人心。诗中的“君子”为了公务而远行,踏上漫长的行役之路,致使一年又一年的美好时光悄然流逝 ,“再空”二字,既点明时光的重复流逝,又暗含女子独守空闺的无奈与哀怨。芳岁,本是万物生长、充满希望的时节,却因爱人的缺席而变得空洞虚无,为全诗奠定了孤寂哀伤的基调。
“美人旷延伫,万里浮云思。”镜头转向独守深闺的“美人”,她长久地伫立凝望远方,目光穿过千山万水,满心皆是对远方君子的思念。“旷延伫”三个字,将女子痴痴守望的姿态刻画得入木三分,仿佛能看到她在庭院中,从清晨到日暮,不知疲倦地眺望,盼望着爱人的身影能够突然出现。而“万里浮云思”则以飘逸无定的浮云喻指相思,那思念如同浮云般,跨越万里,萦绕在心头,既表现出思念的绵长悠远,又暗含相思无处寄托、飘忽不定的怅惘。
“园槿绽红艳,郊桑柔绿滋。”沈佺期在此巧妙地运用反衬手法,将目光投向庭院与郊野的景色。园中的木槿花热烈地绽放,红艳夺目;郊外的桑树嫩绿的枝叶繁茂生长,生机勃勃。“绽”与“滋”两个动词,生动地描绘出草木蓬勃生长的姿态,满园的生机与活力跃然纸上。然而,这般美好的景色,在相思女子的眼中,却更添几分凄凉。美好的事物越是鲜活,就越能反衬出她内心的孤独与寂寞,曾经与君子一同赏景的回忆与如今的形单影只形成强烈对比,让思念之情愈发浓烈。
“坐看长夏晚,秋月生罗帏。”时光在思念中悄然流逝,女子从漫长的夏日一直坐到傍晚,眼看着夏日的暑气渐渐消散,秋天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罗帐洒入屋内。“坐看”二字,将女子百无聊赖、只能与时光相伴的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无法排遣心中的思念,只能静静地等待,看着季节更替,时光流转。“秋月生罗帏”一句,意境清幽而寂寥,清冷的月光洒在罗帐之上,既暗示了女子彻夜难眠,又烘托出一种静谧而哀伤的氛围。从夏日到秋月,时间跨度之大,更体现出女子相思之久、等待之苦,她的思念在时光的打磨下,愈发深沉厚重。
沈佺期的《有所思》以简洁凝练的笔触,构建起一个充满时空张力的相思世界。全诗没有直白地倾诉相思之苦,而是通过对人物行为、心理的刻画,以及对自然景物的巧妙烘托,将女子对远行君子的思念之情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诗歌在时空的转换中,细腻地展现了相思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加深的过程,从芳岁空度的遗憾,到万里相思的绵长,再到面对美景的孤寂,最后在时光流转中的苦苦等待,每一处描写都饱含深情。同时,诗人善于运用反衬、比喻等手法,以乐景写哀情,以浮云喻相思,使情感表达更加真挚动人,让读者仿佛能感受到女子内心的痛苦与期盼,具有极高的艺术感染力,堪称古代相思诗中的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