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短发的女弟子,正是离洲岛何家的大小姐何玉娇。
两年多前,何家费尽心力,为她凑齐了三十枚朱果,她方才有资格投身问天宗。
起初,何玉娇本打算等爷爷何福庭结丹成功后,再入问天宗修行。
然而,就在何福庭结丹成功的当晚,于金椰林别苑遭安凡重伤。
此后,何玉娇便在家族中调养了数月,才在一年多前,进入的问天宗。
往昔在离洲岛,何玉娇素有天之骄女之称,可来到天才辈出的问天宗,却也只能沦为平凡外门弟子。
她身具三属性灵根,二十四岁才达炼气九层,这般资质在问天宗着实算不得惊才绝艳。
虽说比起初来乍到便只能当杂役弟子的安凡,境况要好上一些。
毕竟外门弟子无需操持杂活,可何玉娇若想在三十岁之前筑基,进而成功跻身内门,希望却很是渺茫。
此次宗门大比,若能夺得前十,便是她晋升内门弟子的唯一契机。
因此,入宗之后,何玉娇并未投身任何一峰成为外事弟子。
而是选择留在问天主峰,分得一处外门弟子专用洞府,潜心苦修一载,终是将修为提升至炼气十层。
今日,她前来榜单处查看分组,却未曾想竟碰到了安凡。
此刻,何玉娇面色铁青的看向眼前的安凡,自然还对其有些憎恨,但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而是强自平复住内心的波动,极不情愿的躬身行礼,声音却细若蚊蝇:
“弟子,见过安......安师叔……”
她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且有一种强烈的落差感。
因为昔日的仇人如今都已筑基成功,成为了问天宗内门弟子。
而自己的筑基之路却依旧遥遥无期,若无充足的筑基丹,此生很有可能就此止步。
安凡听她喊自己师叔,心中自是畅快不已,脸上笑意愈发浓郁,挑眉问道:
“想必你爷爷还在四处寻我吧?”
何玉娇闻言,心中一紧,眼神有些躲闪,沉吟片刻后,才嗫嚅着回应:
“爷爷他确实去过徐家要人,可徐家之人说你已离开离洲岛…… 爷爷虽不信,但因那血誓文书…… 他倒也未对徐家之人动手。
前不久,家族传来消息,说徐家老太公徐奉年已然成功结丹,徐天文随后便闭关冲击金丹。如今看来,即便爷爷立下的十年血誓文书期满,他也不敢再对徐家轻举妄动了。”
安凡听到这个消息,倒是甚为欣喜,心中却是暗自感叹:
“两年前,周显就曾断言,徐奉年会在五年之内修为更进一步,没想到仅仅过去两年,他果真结丹成功。这天测峰的测算之术,竟当真有如此玄妙么?”
恰在此时,整个问天峰顶上,蓦然响起一道沉稳洪亮的缥缈之音:
“尔等肃静!”
这声音仿若自九天而降,余音袅袅,回荡八方,透着一股令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刹那间,原本嘈杂喧嚣的主峰峰顶,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唯有山风呼啸之声隐隐传来。
安凡循声望去,隐约可以看见观礼台主位之上,一名身着纯白布衣的中年男子已然起身。
“此人想必便是这一代问天宗宗主墨千羽。我且去看看,这位声名响彻整个归元洲的一宗之主,今日将如何处理药峰峰主一事?”
念及此处,安凡转头,对着正朝观礼台方向眺望的何玉娇,淡淡说道:
“何大小姐,多谢你告知我离洲岛之事。希望你已经改掉了原来张扬跋扈的性子,最好不要自寻麻烦,如此,你便可安心的在问天宗修行。我话已至此,希望你能听进去,告辞!”
言罢,安凡也不顾及何玉娇作何反应,径直御剑朝着观礼台方向飞去。
何玉娇望着安凡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满是复杂之色,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凡并未直接飞入观礼台前的人群之中,而是在神识可及的二里范围处,徐徐降落于地。
只见观礼台正中央的主位前,墨千羽一袭纯白布衣,负手而立。
他身形不高,面容寻常,若置身于世俗大街,怕是无人能将他与问天宗主这等超然身份联系起来。
可此刻,墨千羽眉宇间却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令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神色淡然,目光中精芒闪烁,缓缓扫视着观礼台下的人群,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为首的葛风身上。
葛风见状,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颤,慌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墨千羽对视。
墨千羽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转而用沉稳柔和的嗓音开口道:
“尔等所求,本宗已然知晓。然一峰峰主的更替,事关重大,甚至关乎我问天宗的安稳。故而,自本宗立宗以来,所选历任各峰峰主,若无重大过错,不可随意变动。
至于现任药峰峰主林月儿,是否真有因私而肆意浪费宗门资源之举,本宗也不能仅凭尔等片面之词,便贸然撤去其峰主之位。为求公平,自然要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说罢,墨千羽侧头,将目光投向左侧第二个位置上的林月儿,微笑着问道:
“林峰主,恰逢今日宗门大比尚未开始,你且说说,是否如他们所言,因一己私利,依仗药峰峰主的身份,肆意浪费宗门灵药?”
林月儿容颜绝美,神色淡然,她轻轻一甩长袖,缓缓起身,朝着墨千羽盈盈一礼,声音空灵悦耳:
“宗主明鉴,我身为四级炼丹师,尝试炼制五级丹药,不过是想在丹道造诣上更进一步罢了。敢问宗主,此举何错之有?”
墨千羽闻言,含笑点头:
“炼丹之道,恰似修行,皆是不断尝试突破自我的过程。你欲提升炼丹造诣,此举并无过错。”
在坐的各峰峰主和两侧的诸多长老闻言,也有不少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林月儿旋即美目流转,扫视台下众人,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冷然说道:
“至于尔等称我浪费宗门资源,简直荒谬至极!炼制丹药本就有所损耗,此乃再正常不过之事。试问整个药峰的丹师,谁敢保证每炉丹药皆能百分之百成功?若如此,那岂不是说整个药峰之人都在浪费资源?”
言及此处,她目光中寒芒一闪,直直刺向为首的葛风。
葛风从未见过林月儿如此凌厉的眼神,心中顿感心虚,慌乱之下,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右手边台上的灰发老者。
灰发老者见状,眉头紧皱,狠狠瞪了葛风一眼。
葛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高声说道:
“炼丹有损耗固然没错,可也不能如您这般,一次便消耗如此之多。那可是三十炉定颜丹的辅药啊!如此众多的灵药……”
话未说完,林月儿冷哼一声,打断葛风,冷声质问道:
“哼,葛风师侄,若我没记错,你从一级丹师尝试突破二级丹师时,炼制黄龙丹的次数,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不下百次吧?所用药材,无论主药辅药,大多取自药峰丹阁。这是否也算浪费宗门资源呢?”
面对林月儿的质问,葛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但仍鼓足勇气反驳:
“当年老峰主规定,欲晋升炼丹师等级者,每年可申请二十炉上一级丹药的药材用于尝试。我…… 我耗费三年多时间才尝试成功,并未违反规定啊!”
林月儿等的便是这句话,原本冰冷的容颜瞬间如春雪消融,浮现出一抹醉人的浅笑。
台下不少宗门弟子顿时就看直了眼,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由于林月儿常年闭关炼丹,上一届宗门大比也因故未能出席。
故而在场大部分宗门弟子,虽听闻药峰峰主貌美,却从未见过其真容,就连药峰中不少新晋的一级丹师亦是如此。
此番得见林月儿绝世风姿,不少人心中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
甚至有人暗自觉得,这般宛如天仙的女子,为自己炼制定颜丹来留住青春,实属理所当然之事。
林月儿自然不知,因自己这一笑,令得台下众人心思各异,她自顾自的继续追问:
“好,就依我师尊以前定下的规矩,本峰主欲晋升五级丹师,两年多时间仅用了区区三十炉灵药尝试,其中主药还是本峰主自行提供…… 葛师侄,本峰主可有过错?”
葛风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慌乱之中,只能再次看向灰发老者。
而那灰发老者,在听到葛风提及老峰主的规定时,心中便已暗骂他 “蠢货”。
此刻见葛风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更是恼怒不已。
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林峰主,黄龙丹不过是二级中阶丹药,其所需灵药的珍贵程度,怎能与你尝试炼制的五级定颜丹相提并论?宗门为你药峰四处搜罗灵药,亦是不易。你身为药峰峰主,在并无太多把握炼制出五级定颜丹的情况下,执意尝试炼制了三十余炉,确实有肆意浪费宗门资源之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