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
声音温温的:
“这几句写得很好。”
“后面副歌稍微弱了点,要不要一起想一想?”
白落音一下子红了眼眶,连忙点头。
于是,凌晨三点。
后台的旧沙发上。
一个穿着白卫衣的男人,和一个抱着尤克里里的小姑娘,低头凑在一起改词。
轻声讨论。
偶尔争执几句,又笑着让步。
像两个偷偷在世界缝隙里,修补星星的人。
……
另一边。
隔壁休息室门口。
苏栖初抱着一堆录音设备,蹲在门口打瞌睡。
怀里还抱着易喆白天画的编曲流程图。
工作人员路过,忍不住笑了:
“山南老师这是带了两个小孩?”
另一人憋着笑,小声说:
“还是熬夜版的带。”
……
这一幕。
被副导演拍成了短短两分钟的幕后花絮。
片名叫《夜未央》。
配乐是白落音改好的小样《八月的窗台》。
上传平台。
不到一小时。
全网爆了。
——
#山南背后不睡觉的肩膀#
#凌晨三点他还在帮学员改词#
#文娱圈最温柔的男人#
弹幕刷疯:
【为什么这么温柔啊呜呜呜】
【他不是导师,他是把每一个小火苗都护着的人】
【夜里那盏灯,真的有人看见了】
评论区下面,一条留言被顶到最高:
【他像一间灯没关的小屋,总有人能靠近。】
无数人转发。
无数人点赞。
……
次日清晨。
天光微亮。
易喆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后台小屋走出来。
手里还拿着白落音新改好的歌词。
谢沅珊已经等在门口了。
一身米白色风衣,脚踩细高跟,手里拎着一杯热豆浆。
看到他出来,直接递过去。
“喝了。”
易喆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然后笑着凑过去,声音沙哑却懒散:
“沅珊,你怎么这么好?”
谢沅珊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不睡觉,累出病来,我才麻烦。”
易喆笑着,“嘿嘿”了两声。
忽然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的:
“其实是怕你心疼我,对吧?”
谢沅珊被他闹得耳尖一红。
但还是一板一眼地警告:
“今晚必须回家睡。”
“听见没?”
易喆眨了眨眼,懒懒地答:
“听见了,夫人。”
周围工作人员见状,纷纷默契扭头,假装没看见这对甜死人不偿命的夫妻档。
……
转天。
《文声计划》第一期正片上线。
开头,就是那段深夜花絮。
山南在昏黄灯下改词,辅导选手。
白落音拿着词纸,偷偷红了眼眶。
苏栖初抱着流程图,在门口睡着。
画面简单。
配乐简单。
却狠狠戳中了所有人心里的那点软肉。
#夜未央#
#有人为你熬夜写歌#
#山南不睡,只为帮别人发光#
热搜连续挂了两天。
播放量直接突破三千万!
无数原创音乐人留言: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我们一直在努力写歌,终于有人肯听。】
【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也想唱出自己的心声。】
【山南老师,谢谢你,是你让我觉得,我也可以。】
当晚十点半,节目拍摄暂告一段落。
选手们回了宿舍。
摄制组撤场,灯光一点点灭了。
整栋书屋又恢复了白天前的安静。
但后台那间临时搭起的会议室里,却依旧亮着灯。
谢沅珊坐在桌前,手边摊着一份合约副本,眼神冷得像凝了霜。
对面,旧合作方派来的人已经走了。
没签。
合约被她撕了一角,压在茶杯下。
她没出声。
只是死死盯着桌面某行红字。
【如未履行初始投资分成条款,甲方有权无条件调取节目音乐板块营收25%。】
——他们想割肉。
还打着“当年投资支持”的旗号。
——她不肯让。
但这一次,对方放狠话了。
还当着节目录制方的面,明里暗里递话:“再不签,那边有人接手。”
“你要么合作,要么退位。”
她没回。
只说了一句:“那就试试。”
等人一走,她也没动。
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指尖轻轻发抖,眼尾通红。
她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局面。
也不是第一次被威胁。
但她知道,这一次,牵涉的不只是公司,还有节目,还有选手,还有——他。
外面,江南夜色深了。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
她低头,忽然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凉。
下一秒,泪水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她没哭出声。
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像她这些年撑住的所有场子,忽然找不到力气了。
——就在她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门轻轻推开。
“沅珊。”是他的声音。
她没抬头。
他走过来,什么都没问。
只是弯腰,从后面轻轻环住她。
手很暖,动作也很慢。
她缩了缩肩膀,本能想挣开,却没挣。
只是靠在那道怀抱里,悄悄吸了一口气。
“他们在逼我。”她声音哑得厉害,“明着的,暗着的。”
“想吃公司,也想吃你。”
“还想拿节目当跳板,再把我推出去。”
“我不是怕输。”
“我是真的……”
“有点撑不住了。”
话说到最后,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易喆没插话。
他只抱着她,手掌贴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说。
但什么都懂了。
过了十分钟,他轻轻开口:“走,陪你出去透口气。”
她怔了怔:“去哪儿?”
“阳台。”他说,“下雨了,我们看看雨。”
她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就这么任由他拉着,一步一步走到后台那处小阳台。
书屋二楼,阳台很小,只能勉强并排站两个人。
外面是江南的巷子,屋檐淌水,雨声轻得像猫在走路。
谢沅珊站着。
他站在她身侧。
谁都没说话。
雨落在屋檐上,打在台阶边,叮叮咚咚。
她低头,盯着地上的水珠发呆。
他抬头,看着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时间过得很慢。
没人催,没人打断。
风吹过来。
她裹了裹风衣,还是有点冷。
下一秒,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肩上。
她偏头看他。
“你这衣服都湿了。”她低声说。
“没事。”他笑,“你比我更怕冷。”
“你现在要是感冒,我得在楼下挂水三小时。”
“那我宁愿我冷点。”
她没说话。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又红了。
“你说……”她忽然问,“是不是我当年不该创业?”
“是不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
“所以才会输这么多。”
“不是。”他回得很快,“不是你太想证明。”
“是他们太想否定你。”
“你只是刚好,不肯低头。”
“而他们刚好,只信碾压。”她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