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觉得自己的三观不断的被打碎,然后有新的东西不断的灌进来,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方芷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的一生突然变得可笑起来了,自己做了那么多,有那么多次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棋局上,可是什么都是假的。
这样的冲击就像是有人贴脸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所有人的死亡都是因为你的选择,你才是全天下的罪人。
方芷炙热的眼神似乎是要将江行止整个人都戳穿,她希望江行止的眼底露出之前那样的笑意来,然后自己就知道他只是在捉弄自己罢了,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或许是方芷的力道有些大了,笔尖上的墨汁往下滴落,正好遮掩了画上女子脸上的一只眼睛。
江行止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是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方芷的手掀开,既然已经毁了,干脆便是画成一朵花吧。
“你似乎很意外,但是对于你的反应我却是不意外的,一时之间的确很难接受,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在纸上勾勒出的这朵花很有意思,便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来,“如果我是你,听到这样的话也觉得奇怪,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但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震惊,怎么,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停笔,江行止这才将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方芷,“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
说完,江行止便是停顿了一下,“或者说不应该是守护,我该怎么向你描述这样的复杂的情感呢?”
方芷微微敛眸,脑子迅速的整理着刚才所有的消息。
江行止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离开过君临,也从来没有想着成为君临的毁灭者,在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往日的辉煌之后,江行止或许的确痛苦过,但是很快便是恢复了理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君临培养一个完美的君主,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将自己变成祭品。
方芷再次抬起眼眸的时候,眼中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依旧难掩的不可相信,“为什么?大费周章走向一个早就安排好的死局,为什么?”
一开始江行止便是为自己布置了一场死局,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而且必须死,只有他的死亡才能造就江行舟的成功。
江行止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可能是因为我真的深爱着君临的一切吧,如果我一直很留在君临的话,毒蜂的人不会放弃成为君临的子民,而花朝也不会放弃,所以只有我死去一切才会平息。但是我不能因为君临的任何人死去,只能是我自己自寻死路。”
他抬头看着方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方芷没有说话,他当然是知道的。
江行止既然是毒蜂的少主,是花朝的皇子,那么他不能在君临出事儿,若是死了,花朝便是更有借口进犯。
但是要是江行止自己作死,在失败的道路上失败的话,花朝便是没有了任何的借口,君临起码能拥有短暂的安宁。
方芷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复杂,但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可是你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回去,离开君临,起码好好的活着。”
可是江行止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我本身就是君临的人啊。”
他的声音温柔,似乎夹杂着万般的无奈和不舍,他看着方芷,像是看着失散了很久的故人,在某一种机缘巧合之下又一次的遇见了。
“我生在君临,长在君临,为什么因为所谓的血脉原因就不再是君临的人了呢?我一直都是君临的皇子,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否认我了呢?”
他的目光灼灼,方芷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刺痛,像是被他的目光刺伤的。
方芷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从一知道江行止的身份之后,便是将其看做花朝的人。
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就好像因为他和花朝有着一些关系,便是下意识的抹除了他对君临所有的贡献,甚至他的情感也不再是那么的重要了,
所以的猜测都建立在他是花朝的皇子之上,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是走到了这样的一个误区。
可是方芷还是有些不死心,“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陛下,明明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啊。”
既然江渡内心是知道这件事儿的,那么只要江行止想要活下去,那么他随便的一两句话,江行止便是可以活下来。
江行止还是淡淡的笑着,“像是我这样的恶人,难道死了不是我最好的归宿吗?为什么要活着?有的局面就是要一个人的死去才有价值。”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方芷,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我杀了你身边的这么多人,这是一场鲜血铸就的盛宴,你难道真的觉得我活着是一件好事儿吗?”
方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这样的对视似乎是穿越了很长的时间,方芷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竟然忍不住的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来。
“你还真的是一个疯子。”
江行止微微挑眉,将方芷的话当做对自己的褒奖,“没错啊,我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是我这样的疯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将这个是告诉你吗?”
方芷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的确很喜欢你,既然我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我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去死。”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为残忍的话,“所以,阿芷啊,和我一起去死吧。”
这是死亡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