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津没告诉夏嘤全过程,怕自己把陈予恕描述得太英勇,反而拔高他的形象。
他草草揭过话题,“放心吧,别说他单枪匹马,就是带了人,也杀不进来。”
樱桃和陈予恕留在港城的时间,比计划多了一周。如果不是陈予恕有事,根本不会开口提醒夏嘤。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陈予恕越来越忙。有的时候,甚至没空到青祁路接樱桃。
他仍然穿着考究,但眉眼间的疲惫难以遮掩。这天来接樱桃的时候,直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闻茜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让周焕把他叫到客房休息一晚。
“爸爸他怎么了?”樱桃小小年纪,隐隐有些不安。
“没事,他就是太累了。”
清晨陈予恕醒过来时,就见樱桃趴在床边一脸沉思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连续熬了几天夜,他嗓子哑得厉害。
“爸爸,我的衣服,鞋子,还有玩具已经够多了,以后都不用买”,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陈予恕看她神情严肃,开了句玩笑:“那怎么行,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
“真的,你别不信。”她急得就差对天发誓。
“为什么?”
樱桃声音闷闷地:“我不想让你这么累。”
说完,她又想到:“对了,我连饭都可以少吃。”
陈予恕没想到自己让她担心成这样,捏着她的脸道:“不用,咱家没破产。”
下楼之后,闻茜就叫他去吃饭。
她煮了一碗鸡汤面,还问他要不要红糖鸡蛋。
陈予恕摸了摸脸,“我虚弱到要吃月子餐的地步了吗?”
“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气色,比产妇还差。”
闻茜对他比以前不客气多了,但关心却是实打实的。
陈予恕笑了笑,拿起筷子。
等他送樱桃去上学,闻茜不禁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是嘤嘤在就好了。”
她的话,他一定会听。
“你就不怕他又限制女儿的自由?”周焕在旁边说风凉话。
闻茜一怔,自嘲道:“是啊,我操什么心。”
那天之后,陈予恕一连三天都没到青祁路接樱桃。第一天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以陈予恕的个性,他绝不会这么马虎。
闻茜心里一直不太踏实。
下定决心,第二天就给陈予恕打个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到了第三天,送完樱桃去幼儿园,陈予恕的助理就联系她,说这两天陈先生有事,不在京都,等他回来之后,再接樱桃小姐回家。
闻茜盘问了好一会儿,才挂断。
陈予恕躺在病床上,询问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高彦文轻声道:“都安排好了。”
宋植进门查房,看到茶几上摆放的文件,无语凝噎,“你就这么想给阎王爷送人头?”
陈予恕脸上白得毫无血色,“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想樱桃,她还在家里等你。”
陈予恕不受激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心,我还舍不得死。”
“舍不得死,你还连续熬夜之后酗酒,吐血吐到休克!是不是夏嘤走了,你连活不活都无所谓?”宋植从没这样失态过。
“宋医生,对你的重症病人克制些。胃是情绪器官,我一生气,你这两天不都白忙活了吗?”陈予恕说话不如平时那么中气十足,但至少还能开玩笑。
等高彦文出去,陈予恕才不经意间开口问宋植:“是不是比起我,你更希望面对的人是陈允渡。他比我省心多了。”
宋植写病历的手一顿,面露异色。
陈允渡一直是他的禁忌,哪怕自己是医生,又是他的好友,陈予恕都不会轻易提起陈允渡。
宋植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发沉,“你是不是遇到他了?”
陈予恕哼笑一声,“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一周后,不管宋植同不同意,陈予恕也坚决要出院。
“樱桃在家里等急了”,他拍拍宋植的肩膀。
闻茜看到陈予恕的时候,既松了口气,又吓了一跳。
短短几天,他渡了个天劫似的,越发清减。
陈予恕见闻茜一直拧眉,俯身问樱桃:“樱桃有乖乖听外婆的话吗?”
闻茜立刻替她的心肝宝贝正名,“樱桃一直很乖。”
不乖的另有其人。
但她不是陈予恕名正言顺的岳母,没有底气劝说。最后也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倒是可以跟陈家人暗示两句。
过了两天,锦绣东方那边打给陈予恕,让他带樱桃回去吃饭。
陈予恕原本回绝了,但老太太又把电话打到高彦文那里。
他最终还是回去了一趟,但没带樱桃。
陈逸兴的去世,几乎把老爷子给打倒。他的头发白了不少,老年斑更加明显,好像已经散去大半心力。
陈曜趁机揽权的事,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只要不碍着自己,陈予恕对陈氏一向不闻不问。
饭桌上异常沉默,所有人都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对这种氛围,陈予恕安之若素。
叶缇突然提起,远在港城的苏家寻回了一个女孩子。
“听说苏见津宠得跟什么似的,说是要替她积福,以她的名义办了个慈善基金,还给旗下所有公司员工发了红包”,叶缇的消息甚是灵通。
“好事,正好是爸去世之后,苏见津寻回妹妹。说不定是他显灵,赎罪。”陈予恕一点也不想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腾起窒息的灰。
“如果人死之后,真会显灵,那苏见津的父母去得那么早,怎么不保佑他早日认亲呢?”
“因为好人,会尽快转世。”
宋植看出陈予恕的不对劲,每天都会打电话,确认他的身体恢复情况。
陈予恕偶尔开会的时候,铃声静音,他还会一直打。
陈予恕都被气笑了,“你要是暗恋我就直说。”
“我比电线杆还直”,宋植怕他又敷衍两句就挂电话,“我们一起去海边放松几天。”
“宋医生,我有家室,不能随随便便跟你去浪。”
他越说越不正经,宋植忙道:“还有楚暮。”
“你和我不够,还要弄一出三角恋?”
他嘴里说着浑话,但哪怕陈予恕不在眼前,宋植也知道,他的眼里和心里,没有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