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心想,你也委托我,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月红是怎么对我说的,你应该知道,他恶语伤人。我倒是想帮她,可是她能接受吗?
不过,父亲已经委托了梁红英。为了成全父亲的心愿,她只能答应下来,这也算对父亲尽孝道。而柳承乾对她的委托,她也就全当是托她照顾父亲的一种回报。梁红英果断地答应下来,可是她不得不对柳军长说:“曹小姐刚才说过的话你也听到了,从头到尾,我没给她起过一点儿歹心,可结果如何?我答应你一定帮助她,只是怕她再把我想歪,认为我是别有所图。”
柳军长呵呵一笑,说道:“哎,红英姑娘,你不要介意你们小姐一时说的气话,你们是一家人,她的脾气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她这个人嘴上说的愣,心里想的未必就是如此。月红关系到曹家的兴衰,往后,我妹夫不在了,曹家的产业都归月红所有,她将会挑起曹家的大梁,担负起曹家产业的兴衰。所以你们作为曹家的仆人,应该全力护持住她。”
梁红英听着这话就感觉有点不顺耳。的确,她没有半点儿和曹月红争夺的心思,但柳承乾这话里话外也太目中无人了。确实,父亲目前只有曹月红这一个女儿作为继承人,可那好几个太太,哪个太太甘心?能看得出来,这个柳承乾唯恐家业落不到曹月红的手里,梁红英看他如此殷切,不排除有什么图谋,当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就上次品酒大会上的事,就让梁红英对他产生了戒心。他们三家的酒一个味道,显然都是父亲准备的那瓶假酒,准确地说,不过是曹家的一瓶普通酒,就让他们几家都奉若珍宝一样地拿去比赛,这就足以证明,他们柳家也在打 曹家酒的主意。
梁红英也不想揭穿他们虚伪背后的嘴脸,她只要站在父亲这边,就万事大吉。当下柳承乾还算对父亲有利,梁红英就只好卖他一个面子,听他的话。她含蓄地笑了笑说:“既然大舅爷这么说,以后月红要是误会我,你可要为我做主、给我做见证。我保护我家大小姐责无旁贷,只要她不误会我,我甘心情愿。”
柳承乾一拍胸膛说道:“去吧,丫头,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担着,放心吧。你一心在帮助她,她还能老误会你吗?再说我们也都在旁边看着,关键的时候我会替你说话的。”
有了柳承乾的承诺,梁红英还顾虑什么?本来她也已经打算帮助曹月红,于是就告辞,准备去追曹月红。可是曹月红的行踪却是个谜,到底是去了她住的地方,还是直接出城奔向卧龙镇,这个路线梁红英不清楚,问别人谁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追得太紧也没什么必要,曹月红有小虎和那个丫头保护,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所以梁红英就牵上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她准备先到曹月红住的地方看看。她估计月红得回去拿点衣物,不可能从这里就直接走。于是她骑上马,按照自己的记忆,朝着大小姐的别墅区驰去。一路上她很谨慎,上次那黑衣人的事情还没有了结,需要防着点儿。
等到了月红住的地方,她家门口正有一辆车停着。这是谁的车呢?梁红英把马拴在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徒步走过去。她想先观察一下,如果月红在这里,她也不想打扰她,毕竟两人之间存在误会,她想和曹月红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保护她也要暗中保护,不想让曹月红发现自己在跟踪她。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曹家的别墅里走了出来,梁红英定睛一看,是霍云龙。她有点好奇,按理说霍云龙知道曹月红在柳公馆,他跑这里来干什么?不对,只有一种可能,曹月红应该还没走,就在她的别墅里。
梁红英猜的果然不错,时间不长,曹月红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好像刚才还哭过。霍云龙走到汽车旁还回头看一看,两个人四目相对注视着。后来霍云龙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帮你洗清冤屈,月红,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那个孙参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听我的,你先别回卧龙镇,实在没法子,咱们再去你家把那酒拉过来,和他交易。”
曹月红这回没有给他发脾气,走过来,隔着门对站在外面的霍云龙说:“连我舅舅都不行,你有什么办法?听说这孙参谋很有背景,我看我还是回到卧龙镇,把我家窖藏的酒拉过来送给他算了。他只要能还我清白,我父亲说就是把酒窖腾空,也在所不惜。”
霍云龙跺脚说道:“冯大帅惹不起就算了,妈的,一个孙参谋还想成什么气候?月红你等着,我回去让我父亲好好地打探打探,到底这个孙参谋是何许人也,怎么腰杆这么硬,横插这一杠子安的什么心?”
梁红英听到这里心里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提前出城,跑这里来看一下,还真来对了。霍云龙一说要打探孙参谋,梁红英心想,这也好,我也借机好好地了解了解这个孙参谋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后就听霍云龙说:“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找你,今天晚上我就能查清楚。”说完之后他深情款款地和曹月红告别。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梁红英也能看得出来,曹月红对这个霍云龙也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可能她在这种处境下,也不得不向别人低头。
就这样,霍云龙开车离开。梁红英心想,我不能进小姐的别墅,只能从周围找间房子住一晚,房子还必须,随时能看到他们里边的动静,这样我就能及时采取相应行动。她环顾周围,都是陌生的住户,高墙大院,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好找!她发现这道路两侧树木多,梁红英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今天我就在树上睡,还能随时观察他们的动向。这树冠非常大,爬树对梁红英是小菜一碟。她把马拴在树上,直接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有三个大树杈子,既可以让她隐身,还可趴在树杈上睡觉,也不容易掉下来。她觉得这儿挺好,就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过夜的地方。
梁红英早就饿了。她本想找附近饭馆填填肚子,心想霍云龙去打听消息不会这么快回来——他自己都说要明早才能汇报情况。可既然已经上了树,她也懒得下去,便靠在树杈上平躺着想心事。
这时,一辆车停在树下。梁红英屏息细看,从着装判断下车的两人是黑龙会成员。他们在离曹家别墅门口不远处观察,神情不善。梁红英心头一紧:莫非他们要对曹月红不利?她暗自做好准备,深知这些日本人既算计父亲,也没放过曹月红,毕竟从她身上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两人观察一阵后并未动手,重新上车离开。梁红英刚松口气,那辆车却掉头又停回原位。她更紧张了:难道被发现了?
很快,车内传来对话。一个说着生涩中文的日本人质问:“孙参谋,你打的什么主意?好不容易找理由扣住,你怎么又放了?还说用他女儿逼姓曹的说出秘方,放了她还怎么得手!”梁红英一愣:他们说的孙参谋,是孙笑的父亲吗?
接着,她听见熟悉的辩解声——正是孙参谋!只听他赔笑道:“太君,这是妙计。我放他回去,就是为了让她给曹正平施压,不然那老东西哪肯交秘方?”
车上的黑衣人冷哼:“扣在手里逼问不比放虎归山更有把握?放了她万一跑了,上哪儿找?会长急着得到秘方,酿出上等好酒,在国际订货会上拿到大单子、占领国际市场。订货会马上就要召开,会长都等不急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没点成果!”
孙参谋赔笑解释:“等订货会召开,您就知道这步棋多妙了。我是让曹家丫头把曹正平藏在酒窖的陈年一等酒全运来。用那酒参展,准能一炮打响!”
日本人大怒,拍桌骂道:“拉一车酒有什么用?我们要品牌!要成百上千车酒占领市场、换外汇、攒财富!没财富怎么武装军队?没实力怎么占领这广袤的土地?”一番训斥让孙参谋哑口无言,只得低声下气服软:“会长教训得是,我考虑不周。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硬来不行——杀了曹正平他也不会开口,这点您早领教过了。不然会长也不会让我挑唆,把他弄到大帅府消磨意志。”
日本人重重叹了口气:“先让她把那车酒弄来应付订货会,但秘方的事不能拖,否则生产不出好酒,没法向上头交代!”
梁红英看不到车里日本人的长相,从声音也判断不出是谁。她推测这人可能是黑龙会大哥——这群人和石太郎狼狈为奸,以效忠“天皇”为神圣职责,妄想靠曹家秘方酿出独一无二的好酒,再营销到全世界。好大野心!侵略中国的领土还不算,还要盗取中华民族的技术瑰宝!其心可诛,其行可恨!
梁红英咬了咬牙心想:做你们的美梦吧。只要我在,你们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
汽车驶离后,她仍憋着一肚子气,趴在树上盯着曹月红的院子,不知不觉竟模模糊糊睡着了。树上毕竟睡不踏实,她时不时睁开眼睛观察一下。
这一睁眼,只见曹月红家的院墙外,两个人正透过墙壁镂空的空隙向内张望。梁红英瞬间警觉:这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