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忽地抬手,鎏金护甲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朱砂笔滚落:“哀家如何?陛下倒是说清楚!莫不是觉得哀家老糊涂了,连个区区血藤族都对付不了?”
“儿臣……”
逸尘攥紧袖中密信,心中愤愤不平。
密报里血红字迹犹在眼前——太后私通血藤族族长,以乾坤鼎为饵图谋摄政。
他喉头腥甜,却见太后忽然俯身,珠翠头饰垂落的流苏扫过他的眉眼,语气缓和地说道:
“陛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是要遭天道追杀的。”
彩月从太后身旁走到丹墀前,跪拜道:
“太后明鉴,陛下心系社稷才忧思过重!”
太后直起腰身,凤目斜睨着彩月,珠翠流苏仍悬在逸尘眼前晃荡:“彩月倒是会‘做人’。不过哀家的安排,何时轮到旁人置喙?”
话音未落,彩月已解下玄铁护腕,露出腕间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护太后挡下刺客留下的伤痕。
“当年蒙太后垂怜.......”彩月指尖抚过疤痕道,“如今这条命,本就是太后的。若南线有失,彩月必提头来见。”
她突然转头望向逸尘,目光如炬,“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逸尘看了彩月一眼,心中自知再争执下去也毫无意义。
密信在袖中被攥成碎纸,他起身道:“好一个大局为重!母后既有万全之策,儿臣这就去写罪己诏!”
说罢甩袖而去。
滇南前线,金翅鹏的帅帐中烛火通明。
这位曾经的翊衡亲卫统领此刻正盯着墙上地图,指尖重重按在哀牢山的图标上。
“将军,探马回报,朝廷派了彩月领兵南下。”副将递上一杯烈酒,“当年您好不容易平定了判断,收复了滇南八寨,如今朝廷却如此对待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翅鹏突然捏碎手中玉杯道:“逸尘?他不过是个被翊衡君养大的棋子罢了。”他声音沙哑,眼中泛起痛楚,“当年翊衡君被鲛人太后设计杀害时,他就在殿外——他明明可以冲进去,却选择了隐忍。”
副将沉默片刻,低声道:“可百姓们都知道,翊衡君待他如亲兄弟。如今他助纣为虐,怕是……”
“太后!”金翅鹏嘴角露出一丝诡谲地笑,“霍乱朝纲者必死无疑!”
他忽然伸手,从案头拿起一块染血的玉佩——那是翊衡君临死前拼死护下的,“不管逸尘是忠是奸,鲛人太后必须死。她用妖术控制朝堂,用魔兽肆虐百姓,这样的朝廷,留它何用?”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过来:“将军,血藤族的人来了!他们带着藤蔓妖物,正在攻打.......”
金翅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血藤族?他们向来与鲛人太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他忽然冷笑,“怕是为了乾坤鼎吧。听说那东西就在哀牢山,翊衡君当年曾派人探寻过……”
副将握紧刀柄:“将军,咱们要不要先对付血藤族?否则腹背受敌……”
“不!”金翅鹏忽然收起玉佩,眼中闪过狠厉,“让弟兄们后撤三十里,放血藤族进城。鲛人太后派了魔兽营去哀牢山,如今南线空虚,彩月带的五万大军里,怕是有不少魔兽假扮的士兵。”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哀牢山”,“我们就在这里设伏——不管是血藤族还是朝廷军,敢来抢乾坤鼎的,一律杀。”
哀牢山深处,青鳞带着魔兽营穿行在藤蔓之间。
四周的血藤突然发出诡异的红光,藤蔓上的倒刺渗出毒液,在夜色中如繁星闪烁。
“左护法,前面就是血藤族的祭坛了。”手下魔兽低声禀报。
青鳞忽然抬手,眼中泛起幽蓝光芒:“等等,有血腥味。”她猛地转头,只见暗处站着个红衣女子,发间血藤缠绕,正是血藤族圣女红绡。
红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红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与周身血藤的红光相互映衬。
“青鳞左护法,别来无恙啊。”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却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青鳞冷哼一声,周身魔气翻涌:“红绡圣女,深夜在此等候,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青鳞大人,别来无恙?”红绡轻笑,指尖划过身旁血藤,藤蔓瞬间如活物般游动。
青鳞修长指尖在腰间骨笛上来回摩挲,指腹擦过冰冷笛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血藤倒刺滴落的毒液,在月光下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珠,顺着魔兽泛着幽光的鳞甲缓缓滑落,砸在腐叶堆里发出“嗤嗤”声响,腾起阵阵白烟。
青鳞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红绡发间的血藤。
只见那缠绕的藤蔓突然扭动,吐出鲜嫩新蕊,殷红花瓣层层舒展,赫然生得像半枚残破的鼎纹!
青鳞瞳孔骤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三年前在幽冥殿地宫,她在那残破玉简上,分明见过一模一样的纹路!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青鳞表面却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血藤族圣女,究竟和幽冥殿有什么牵扯?玉简上记载的秘辛,难道和乾坤鼎有关?”
红绡见青鳞盯着自己发间血藤出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青鳞左护法,可是被我族血藤的奇异之处吸引了?”
她抬手轻抚血藤,动作间带着几分挑衅。
“圣女深夜踏足兽域,可是血藤族的祭坛缺了兽魂祭?”
青鳞唇角微扬,魔气顺着靴底渗入泥土,蛰伏在暗处的影狼们顿时支起尖耳。
她看见红绡指尖划过之处,血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网,那些倒刺竟比寻常藤蔓多出三分,分明是吸纳过千具修士骸骨的凶物。
红绡抬手拨弄鬓边血藤,那藤蔓忽然蜷曲成蛇形,蛇信般的花蕊在空气中轻颤:“左护法说笑了,我血藤族向来与土司向来水不犯河水。”
她忽然欺身近前,红衣翻卷间露出绣在袖口的鼎纹暗纹,“不过听闻近日东海沉船湾有异象,莫不是龙族......又要作妖?”
青鳞瞳孔骤缩,骨笛上的兽牙突然发出低鸣。
三日前的传讯玉简里,确实提到龙族有异动。
她望着红绡眼底流转的血光,忽然想起百年前在不周山见过的场景——那时红绡还是个跟着祭师学控藤的小丫头,却在鼎纹现世时第一个抢到了方位图。
“东海么...”
青鳞忽然轻笑,魔气化作青蛇绕上最近的血藤,瞬间将其表皮灼出焦痕,“我倒听说哀牢山的地脉,最近总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她指尖划过虚空,三枚兽骨暗器无声钉在红绡身侧血藤上,“莫不是这哀牢山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护法若有兴致,明日卯时可来祭坛观礼。”红绡退后半步,血藤在她脚下编织成血色莲台,“我族新祭的地脉灵根,倒与哀牢山的地脉相连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