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蝼蚁,反本天君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九霄云外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云端之上,天君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
他居高临下,眼神中满是睥睨与森冷。
“逆我者亡!”
寒潭之上,浓云翻涌如沸腾的墨汁。
万千道金色锁链自天穹垂落,如一条条凶猛的巨龙,朝着凄厉嘶嚎的冤灵怨灵直扑而去。
锁链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阵阵涟漪。
“啊-----”
那些被锁链捆缚的怨灵,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宛如烈日当空,所触及之处,黑气蒸腾如遇烈日融雪,怨灵们扭曲的面孔在剧痛中愈发狰狞,五官都挤成了一团,血泪横流。
“天君!你就是伪善者!你是假的,真正的天君早已经被你杀死!”
一只身形庞大的怨灵挣扎着,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当年你为了巩固权位,草菅仙命,如今竟还有脸在此装模作样!我们不过是讨回血债,就算今日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它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怨灵们纷纷附和,怒吼声直冲云霄,震得寒潭水面都泛起了层层巨浪。
天君闻言,怒目圆睁,身上的金光愈发耀眼,“冥顽不灵的孽障!真的假的,又如何?他坐得,为何我就坐不得?今日便让你们知道,与本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锁链上的符文光芒大盛,怨灵们的惨叫声也变得更加凄厉,在寒潭上空久久回荡。
“哼!”
天君负手立于云层之巅,玄色蟒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鎏金冠冕下的面容冷若冰霜。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众灵,忽然仰头发出一阵张狂大笑,“哈哈----”
声浪震得四周云层都为之震颤:“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以为几颗火种就能换来自由?简直是痴人说梦!”
紫薇大帝垂眸立于一旁,广袖拂过飘散的云雾,语气不咸不淡:“天君圣明。封神榜乃是天道秩序的根基,岂容这些孽障随意撼动。”
“根基?”天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召出一道雷光劈向下方最躁动的怨灵,“封神榜早已腐朽不堪!但在新秩序建立之前,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倒是有了新用处。”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转头看向紫薇大帝,眼中寒芒毕露,“那转世灵通可是本君手中一枚上乘的棋子。”
紫薇大帝神色微动:“天君的意思是......”
“哈哈......”天君抚掌大笑,周身威压暴涨,将下方怨灵的惨叫声都压了下去,“那些没有得到火种的怨灵,满心怨恨,正是对付转世灵通最锋利的匕首!不久,这些怨灵对那童子的怨气就会胜过对本君的抱怨。”
天君眯起眼睛,望向云雾深处,远山如黛在暮色里化作水墨,他嘴角流露出诡谲的笑,“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待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本君等重塑天道秩序之日。”
紫薇大帝玄色广袖拂过案几,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起,“那童子的去向,还要去追吗?”
“不用,你放出一些怨气重的怨灵即可!”
紫薇大帝微微颔首,忽又抬眼,星目闪过一丝疑虑:“可那童子的母亲是玖鸢,她有凤凰火焰,万一……”话音未落便被天君截断。
“凤凰火焰?”天君冷笑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萤火!当年她的凤凰族被我折去羽翼,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她以为我是好心收养她,却不知我吸食了她体内凤凰火焰才有今日的地位,要不然又怎么打败真正的天君,哈哈.....”他猛地挥袖,鎏金烛台剧烈震颤,烛火瞬间暴涨,“放出怨灵,正是要引那玖鸢现身!凤凰火焰越炽烈,越能搅动这三界怨气!”
天君踱步上前,玄衣猎猎作响,宛如张开的魔网,“待她为护幼子祭出凤凰本源,我便趁其灵力枯竭之时,一举夺了那火焰!届时,凤凰族最后的血脉、上古至宝,都将成为我重塑天道的祭品!”
天君眼中迸发出贪婪的红光,似要将天地都吞噬殆尽,“你把看见这景象的凡人记忆归零!”
紫薇大帝立刻撩起玄色广袖,躬身如折柳,额间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滑入衣领,却连擦拭的动作都不敢有,颤声道:“天君放心,小仙定当万无一失!定叫那些蝼蚁连一丝残念都剩不下!”
“哼!若是有半分差错,你便去那无间炼狱,与万千怨灵作伴!”
天君抬手一挥,一道金色光芒划过紫薇大帝眼前,直劈殿外山峦,轰隆巨响中,整座山头被削去半截,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凡人之眼,也敢窥探天机?当他们的记忆尽数消散,这三界,依旧是本天君说了算!”
紫薇大帝将摄魂铃紧紧攥在手中,“天君神威,震慑寰宇!那些凡人的记忆,小仙定将其碾作齑粉,连魂魄深处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待此事办妥,小仙愿为天君清扫三界,将一切知晓秘密的生灵,都化作尘埃!”
次日,南门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吆喝声、马蹄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市井画卷。
小厮揉着惺忪睡眼从柴房钻出来,这才发现昨夜投宿的客官竟把白马忘在了马厩里。
晨光漫过马厩斑驳的木栏,像宣纸洇开的月华。
一匹白马立在光影交界处,皮毛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连尘埃落在上面都成了碎金。
四蹄踏雪,鬃毛随晨风轻扬,恰似流云被揉碎了披在玉骨之上,每一个弧度都生得恰到好处,竟教人想起古画里仙人衣袂的褶皱。
小厮握着扫帚的手忽地顿住,木柄硌得掌心生疼。
那马偏过头来,琉璃珠似的眼珠映着天光,冷冽得像春溪初融的冰棱,直直撞进他眼底。喉间泛起一丝涩意,他听见自己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真美!”
这一声叹,倒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原是世间至美之物,总教人无端生出敬畏。
他望着白马优雅甩动的尾尖,忽觉这晨光都变得不同了——往日里寻常的马厩,此刻竟像藏着仙人遗落的琼琚,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不期而遇的惊艳。
小厮围着白马转了三圈,喉结上下滚动,掌心的汗把缰绳浸得发潮。
他伸手抚过马背上如雪的皮毛,指尖触到的触感竟比上等丝绸还要细腻,忍不住惊叹道:“老天爷!这毛色,简直是月光凝成的霜雪,揉碎的银河披在身上!若牵去集市,怕不是要惊掉一街人的下巴!”
话音未落,那原本眼神冷冽的白马,竟缓缓垂下头,温顺地将脑袋蹭向小厮的手掌,睫毛轻颤。
可在低头的瞬间,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这突如其来的温顺模样,倒让小厮受宠若惊,越发认定这是匹通人性的宝马,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日头西斜时,小厮守在店铺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裂纹,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后院方向。
他满脑子都是白马的影子。
“打烊就没集市了……”他心里盘算道,“必须在天亮前脱手!”
想起酉时三刻会有运送粮草的官马队经过南门,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天赐良机!
夜色如墨。
小厮蹑手蹑脚摸进后院,白马似乎早有预料,不挣扎也不嘶鸣,就这么静静地任他解开缰绳。
它垂眸盯着小厮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腕,嘴角似有若无地扯动了一下,倒像是在嘲笑人类的愚蠢。
一人一马借着树影遮掩,躲在老槐树下。
小厮把马拴在老槐树上,抬头张望。
而人身羊角兽立在原地,耳朵轻轻抖动,将小厮心里“要是被问起就说马自己跑了”的念头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远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