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蒋老太太侧过头,转向站在一旁的林嬷嬷,并且用十分平静的口吻交代道:“秀清,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了。去送蒋知煦最后一程吧。”
听到这个命令后,林嬷嬷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奴……竟然是让我去做这件事?”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惊恐。
实际上,早在寿宁堂那天的经历就已经让她预感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因为在那次见面时,她清楚地看到蒋安屿对蒋知煦所表现出的深厚情感与关怀。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总是那么高傲且难以接近的年轻人,却在散步过程中紧紧牵着蒋知煦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关注与爱护,仿佛生怕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似的。
目睹这一切后,林嬷嬷深刻意识到蒋知煦对于蒋安屿而言是多么重要。
因此,当她此刻听到了老太太的指示之后,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这件事情恐怕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如果真的遵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做,那么自己能否安全地活到明天,便成了一个未知数。
林嬷嬷试图劝说:“老夫人,三姑娘毕竟是大公子的人,这样做恐怕会引发家族内部的动荡,给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蒋老夫人冷冷地看了过来,目光如刀一般锐利,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与不满:“怎么?你现在也站到他们那边去了?是觉得我不再能决定这个家里的事了吗?”
林嬷嬷连忙说不敢,但她的内心却如同被针刺一般痛苦。
她知道,如果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等待自己的将是不可预知的命运。而遵从,则可能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在老夫人的严厉注视下,她只好缓缓弯腰,颤抖着双手从托盘上拿起那杯看似普通的、实际上却含有剧毒的酒液,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每向前踏出一步,腿脚就仿佛有千斤重,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默默向天祈祷,希望奇迹能在这一刻发生,有人及时出现制止这一切。
假如三小姐和小少爷今日真出了意外……
后果不堪设想!
林嬷嬷连想都不愿意再往下想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短短几步的距离,在此时此刻竟显得如此漫长。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背后的几位家族长老已经等得满脸焦躁,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快速地穿过人群,一把夺过正欲靠近蒋知煦所在之处的林嬷嬷手中的毒酒,随即径直朝着蒋知煦的方向走去。
此人用力掐住少女脆弱的下巴,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液体强行灌入她的喉咙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林嬷嬷整个人都吓呆了,心跳加速到了极限,几乎要跳出胸腔外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即将上演之时——
“谁敢!”
一个虚弱却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突然穿透了寂静的空气,惊得众人纷纷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蒋家大夫人由二夫人搀扶着,艰难地从雪地里一步一步向着屋内蹒跚而来。
自从几天前被自己那位不孝的女儿蒋知暖推倒在地之后,这位年迈的母亲就一直卧病在床休养,此时脸颊上还残留着因疾病导致的苍白与青紫交错的颜色,双唇也失去了原有的血色,身体更是瘦弱得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坚定有力地看着围堵在门口的所有人。
伴随着那一声怒喝,大夫人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示着她的决心。
最终,在蒋二夫人小心翼翼地协助下,她成功进入了屋内,并且毫不迟疑地挡在了蒋知煦身前。
“她是我要认作儿媳的女孩,将来定会成为我们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同时还是我儿子唯一的亲人。若今天谁胆敢动她和我的孩子一根毫毛,那么就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再说!”
言语间透露出无畏与决绝,令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说完,她再次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肺部刮过一阵风暴,一边咳一边努力挺直了腰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来维持那最后的尊严。
蒋二夫人赶紧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试图缓解她的不适,并抽空回头对蒋知煦焦急地说道:“我已经让人请来了大夫,孩子要紧,快让孩子给他看看吧。”
跟随蒋二夫人进入房间的丫鬟领着一位白胡子大夫走进来,这位大夫看起来慈眉善目、经验丰富。
蒋知煦突然觉得嗓子一紧,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向大夫走去。
蒋老夫人从未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大儿媳居然有一天会这样公然反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满脸皱纹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愤怒。
“大媳妇,”蒋老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不满,“你这是要和我对着干吗?要知道家里的规矩可不是这么定的!”
蒋大夫人嫁入蒋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面对着这位精明而严厉的婆婆,心底始终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畏惧。
她出生于一个世代读书之家,自小便体弱多病,在未出嫁前的生活里只懂得吟诗作画,对于管家之事并不熟悉也不擅长。
结婚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家里管理日常事务的权利被移交给了蒋三夫人。
正是蒋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然而,对于这一安排,蒋大夫人其实并不十分在意,毕竟长年服药早已让她习惯了轻松一些的日子,繁重的家庭管理工作对她来说确实是件累赘的事。
因此,她顺从了婆婆的意思,没有过多的反对。
直到有一次,蒋老夫人以她体质虚弱为借口提议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时,蒋大夫人虽然内心感到极其不悦,但在婆婆的强大压力之下,还是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种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大山般压在她心头,慢慢地,她开始越来越害怕起这位婆婆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没有勇气反驳过婆婆任何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