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小姐。”
吟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沈玉阙惊了一跳。
吟风说:“有客到,从扬州来的。”
一听扬州两个字,沈玉阙连忙把药碗交给柳黛,快步迎了出去。
跟着小厮进入静园的不是董来鹤是谁,她看到董来鹤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董叔叔!”
“眠儿!”
董来鹤也快步行来,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苏州,整个人也是风尘仆仆。
沈玉阙径直在他面前跪了下去:“眠儿该死,没有看顾好二哥哥……”
看她哭泪水涟涟,董乘风也是心疼不已,忙不迭将人扶了起来。
“这哪能怪你!事情发生的又突然!莫说乘风在场,就是我在场,也要去探究一二的!”
沈玉阙又哽咽道:“不过叔叔来的正是时候,谢公子帮我找到解药,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喂二哥哥服下。”
董来鹤听后大喜,他在信中得知解毒的药也是一味毒药,他在扬州还用自己的命令各处搜寻过,一无所获。
原本他在来苏州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儿子真的无药可救,注定要英年早逝,那他就带儿子会扬州去!永远永远陪在他和妻子的身边!
但此番听到沈玉阙说找到了解药,他欣喜的同时也有和她一样的担忧。
二人一道回到房内,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瘦的有些过分的儿子,董来鹤心如刀绞。
要知道,儿子在离开扬州的还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被太阳晒的脸皮黝黑,唤马出行,轻松一跃就能翻身上马!
可现在……
董来鹤揩了把泪看向柳黛手上端着的药汁,稍作权衡,心下一狠,说道:“试试吧!”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将儿子从床上扶起来,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肩膀,沈玉阙则用汤勺慢慢向董乘风嘴里喂入汤药。
期间他还有些无法吞咽,董来鹤便托高了他的下巴,好让这药顺利流到胃里。
药并不多,三四勺的量,喂完之后董乘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的厉害,显然无法自己动弹。
大夫们也都兴致勃勃的围了过来,想看他服用‘婆罗洲的眼泪’后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让他们疑惑的是,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不过对沈玉阙和董来鹤来说,宁愿没有变化也不愿看到他口吐白沫的样子,到那时可就真的完了。
董来鹤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又重重叹了口气说:“跟我讲讲你们那天到底听到了什么吧。”
“好。”
沈玉阙让大夫和下人都出去,只让柳黛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于是她就和董来鹤坐在董乘风的房内说了那天在乌蓬小船上听到的内容,因为听没头没尾,她只知南瑾在和那些南洋客商在密谋一些危害百姓的事情。
似乎是给百姓投毒,然后他们再趁机卖解药的勾当。
董来鹤面色沉重,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皱起一双浓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就说过,这些南洋客商从我大周赚着银还恬不知足,一年年还要赚的更多!你看,扬州港和石头港的那些南洋货船,一年比一年多,大周的银子也在白花花的往外流,简直可恨!”
沈玉阙疑惑:“通商互市不是相互的吗?大周不也在和南洋诸国做生意吗?”
“远远不够,咱们大周远洋载货的大船,起码要比他们少三五成!”
“为何这么少!”
沈玉阙记得早在前朝便有使船出使南洋各国,民间商船就已经开始与南洋做了生意往来。
爹说,那时还有未经开化的南洋小国,依靠中原带去的的种子、铁矿、布料形成自成一派的文明,与此同时,使臣和船商也将先进的造船术传授给了诸多国家,这才有了如今大周的繁华港口。
“自大周建国以来,陛下便兴农耕,减海运,加上南洋诸国银钱匮乏,咱们大周的货物运过去也是有价无市,所以海运贸易才逐渐减少。加上今年使船又出了问题,这样的往来也就更少了,反倒是南洋诸国在我大周尝到甜头,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往不绝。”
“可这甜头给的太多了,”沈玉阙看着董来鹤说道:“以至于他们已经不知足了!还妄想在大周制造混乱,再发一笔横财!”
“嗯!”董来鹤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既如此,我会支会船舶使魏大人,加强对南洋各国商船的核查,最好收紧准入关卡,莫要叫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好!对了董叔叔,当时那位在运河上的将领……”
“你放心,人已经被我拿下了。”
沈玉阙有些不确定:“他真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还不好说,不过凭他的身份位置,在听到你报有水匪的时候没有追击确实十分可疑!眠儿啊,你的警惕是对的!”
沈玉阙又有些担心道:“我后来又想了一下,万一他当时是担心二哥哥,情急之下才来追我,才派船来撞我们……”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那时乘风昏迷不醒,他将你误会成坏人。不过我运河大营自有规条,放任水匪不追也要治他一个渎职之罪!”
董来鹤现在的态度很明确,不管这位将领到底有没有问题他都会严格审问密切注意,宁肯将人暂且停职,也不能让扬州城,让邗江运河暴露在危险之中。
二人又互通了些消息,董来鹤在来苏州之前先去了一趟沙城,得知孟作春还没找到南瑾,而最近也有不少可疑之人在沙城出没,总是围绕着沈家和沈家船厂,董来鹤觉得这些人应该就是冲着沈玉阙来的,说不定就是受南瑾指使。
所以他也给孟作春下了一道命令,等他拿住南瑾之后直接把人送到扬州,不然南瑾搬出齐王又得让他为难。
至于齐王那边,董来鹤自有应对之法。
二人聊了半晌也没见董乘风有变化,沈玉阙甚至担心会不会是药效不够,但大夫说剂量也不适宜加大,毕竟解药也是毒药,况且现在在大周境内应该也没有多余的‘婆罗洲的眼泪’了。
吟风见他们叙旧的差不多了,便问董大人要不要吃点东西,董来鹤这才想起来从沙城赶来一路上他什么都没吃。
吟风办事到位,不仅给董来鹤准备了吃食,还给他在静园之外安排了一处厢房让他好好休息,并说等董乘风好转就来叫他。
可董来鹤哪睡得着啊,他一心只想守在儿子身边,又想到静园是谢昀的居所,人都挤在那里也会扰主人家的清静,便只好焦急的等在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