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道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混响,不像是脚步,而是某种慵懒的节奏。
“欸欸欸,动静这么大?”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忠诚者瞬间像被打了个激灵,纷纷侧头看去,有人忍不住小声说:“是……【鸠嵓】来了。”
琳梵闻言下意识一顿,回头看过去。
一个身形修长、穿着剪裁极干净制服的男人正慢悠悠地走来,手上还戴着一副雪白手套。
脸上带着笑,但那种笑就像刀子磨过瓷器,瓷器看起来还好,刀子却已经卷了刃。
“你们这是在打谁啊?”鸠嵓停下脚步,笑眯眯扫了一圈,“我家小朋友们都这么没用了吗?三个小猫仔也拦不住。”
他接着瞥见了一旁的岚序,眯了眯眼:“啊…原来是四个。”
他讲话不快,尾音总带点轻嘲,听上去像在说笑话,语气却令人背后一凉。
“鸠嵓大人——”刚才那个指挥虫型绪宠的忠诚者低声开口。
“你闭嘴,小严。”鸠嵓转头盯了他一眼,笑容没变,“你又没打赢,叫我何事?求助?你配吗?”
那人一僵,不敢回嘴。
鸠嵓继续往前走,眼神终于落在琳梵身上。
“…这小猫仔是『琳梵』?”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嘴角几乎是笑到含春,“名字倒是挺雅,长得也挺顺眼……就是胆子有点太大了。”
琳梵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鸠嵓轻轻一笑,换了个姿态站着,手背在后头,像在看一场表演。
“这样吧,小妹妹,”他眨了眨眼,语气暧昧却压得人发冷,“你现在跪下求我,我今天就只带走你,剩下那两个就放了,如何?”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可我说话算话,我最讲规矩了。”
他话音一落,背后一道浓稠到肉眼可见的情绪压迫猛地向三人涌来,那是一个中高层绪量拥有者释放心涌前的先兆威压。
强大、扭曲,却不暴力,像笑着将对方葬送了性命,但也只是衣角微脏。
简司神经骤然绷紧,向清低声:“这人不好对付。”
“你有规矩?”琳梵抬眼,“但我们不信。”
“嗯?我可最喜欢嘴硬的小孩了。”
他笑得像真心高兴:“你再说两句,我都想打包你送给『渡』老大看看了。”
一旁的岚序没动,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鸠嵓,手还抓在槐白的羽根处,指节泛白,他是真的怕。
不是本能的畏惧,而是那种……你明知道眼前这人看起来温和得像讲故事的大人,却可能在讲完最后一句话后,将听故事的所有人都杀了的人。
琳梵站在最前面,没什么动作,但匕首握在掌心,指尖一紧一松。她感受到了气氛的改变,也知道现在不能乱。
向清则站在她右边,呼吸有些浅。她知道自己不是不怕,而是不能动。如果琳梵动了,她会跟,但如果琳梵不动,她也不能先乱。
鸠嵓一直笑着。他就是那种笑着说每一句话的人。即便他那张脸说不清是温和还是伪善,至少眼里那点兴味从来没遮过。
“唔。”他手指在掌心轻轻一搭,“你们几个,倒也有意思。配合得蛮紧的。”
他慢慢朝前走了几步,像是在看一幅画作,打量着每个人的站位。
“但我有点小困惑,”他语调拖得很长,“你们说说,我这人也算好客吧…明明没怎么摆架子,怎么一个个都如此警惕?”
没人答他。
他也没等答案,自顾自往下说:“还是说……你们怕我?唔,那可太让我伤心了。”
他说“伤心”时语气极轻,却像是刻意压过那一刹的空气流动。
琳梵眼神未动,但她抬手缓缓将匕首调了个方向,刀尖贴回自己前臂,护着反应更慢的那一侧。
“还在演?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皱了皱眉。
鸠嵓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一下:“我倒是欣赏你这样不信人的态度,懂得保命,才活得久。”
“只是可惜,”他目光一转,落到岚序和槐白身上,“你们这组队伍,成员似乎还不太稳定。”
岚序这时下意识退了一小步。琳梵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带责怪,更多是一种提醒:现在就是现在,快退。
鸠嵓笑着,抬起两指,慢悠悠整理了一下领口的扣子。
“走也不是不行。”他忽然说。
“只是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太喜欢『不道声谢』就离开的人。”
他手指一摊,掌心空空。
“你们要走,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槐白忽然发出一声低鸣,声线如刃。空气像被情绪轻轻划出了一道细口子,四周顿时紧了一分。
琳梵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眼:“那很可惜你要失望了。”
她顿了一下,低声说:“我们可不会乖乖留命给你报账。”
鸠嵓眨了眨眼睛,笑得眼尾带褶,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爱的童言童语。
“那我就更舍不得放你们走了。”他轻声说。
气氛,就在这半句话之后,彻底绷紧了。
下一秒,琳梵转身,低喝一声:“走!”
她身后的风瞬间炸开,槐白展开羽翼,扇起整条走廊的压迫风场。风里混着尖锐的绪量爆裂声,仿佛空气都被卷出刀锋。
岚序紧贴槐白身边,简司已经从另一侧拉住通道侧门,向清手里的绪宠形成遮断屏障。
琳梵最后一个离开,眼神在鸠嵓身上停了不到一秒。
鸠嵓站在风口,纹丝不动,甚至还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真是没教养啊。”他低声道,“唔……小疯子一群。”
他抬头,微笑着朝身后下属一抬下巴:“去送送客吧。”
脚步在走廊里急促地回响,金属门一扇接一扇地被撞开,风灌入、碎光飞散,每一个转角都像是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