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就算想喂也喂不出点东西来,
孩子吃得满身汗,当娘的也急得满身汗,就是一点也吸不出,
不得已,还是把孩子交给奶娘了,
女医来看诊,说是气血两亏,需要用当归人参汤补着才能下奶,
于是酒酿就大口喝着那些苦汤水,晚上还得靠那人给她边揉边挤,
那人倒是乐意得很,要不是她挡着,怕都要上嘴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孩子他爹确实是没安好心,那不要脸的晚上就等着孩子睡,等一睡着,立马把她揽怀里和孩子抢着吃。
她本来羞得很,但在孩子爹的得寸进尺下渐渐丢了底线,
任由那人耍无赖了。
...
若不是再怕遇上难产,沈渊觉得至少要让自家夫人生十个,
有了孩子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每天上朝上衙都是恋恋不舍地出门,放了衙可谓是归心似箭,马车都不坐了,一路策马沿着昭明大道飞奔回来,
一进家门就能看见柳儿在屋里等他,
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终于黯了下去,
初夏的蝉鸣刚开始吱哇乱叫,他的夫人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纱裙,将一头乌发挽成松垮的垂髻,
她坐在罗汉床边,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
碎发滑落,扫在孩子脸颊上,便曲起嫩葱般的手指刮到耳后,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只因为有了孩子,竟在一夜间生出了说不出的风韵。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居然开始理解那狗日的李玄了,
这样的叶柳只要随便勾下指头就能把他魂给勾没了。
若他们早些有孩子就好了,
明明他们早就有孩子了,生生被他弄没了两个...
他不是没想过继续逼问那个消失的孩子的下落,可他试了那么多办法都问不出,眼下的叶柳变得那么乖顺,叫他如何再下狠手逼问,
有时都想放弃了,想着,就这样过下去吧,日子久了也就忘了,
至于之前的威胁,更是想回去扇自己几耳光,
他不会让她再生了,也不可能藏起这个孩子,
他会和他的柳儿一生恩爱,共同养育着他们的独子,看孩子长大,娶妻生子,
而他们也会从满头青丝变得两鬓斑白,直到百年后长眠于同一墓穴,来世再做夫妻,
是的,一个孩子的到来可以改变很多,
他的心境已经全然发生了改变,
倒不是说他多爱那个孩子,而是他不可救药地,病入膏肓地,万劫不复地爱上了孩子的娘亲,
在这样的叶柳面前,他一败涂地。
…
傍晚,
酒酿把睡熟孩子放回小床,小床靠着窗子,而那盆小树盆栽就放在窗沿。
沈渊刚回,他披上寝衣,到床边看了看孩子,顺便给那盆小盆栽浇了点水,
“女医说你胀奶胀得厉害?”
酒酿嗯了声,说,“已经把当归人参汤停了。”
这是个好征兆,说明气血已经补回来了,不好的是补得太好,孩子一不吃,胸脯就胀得和石头似的,还连带着发低烧,
瞧,眼下又开始了。
她也不害臊了,拐着男人胳膊就往卧房走,
门一关,床帘一放,跨坐在那当爹的腿上就让他帮忙,
毕竟这种活也只有这当爹的能做。
月子里沈渊失控过一次,第二天就被女医冷着脸说了几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字不敢辩解,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知道了,一定尽量。”
医者仁心,满头白发的女医也是个头铁的,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出主意,便说,“实在忍不住就纳两房妾吧,叶夫人的身子没法经您这么造。”
沈老爷痛定思痛,天天泡冷水澡。
…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不再争吵,举案齐眉,共同抚育孩子,就和话本里最终卷,历经艰难万阻,终于在一起的夫妻一样,
可沈渊总是感到不对劲,
叶柳变得不再是叶柳了,
人前,她总带着笑,谦卑恭顺,行为没有半点差池,
人后,他看见她偷偷落泪,
不是受了委屈或者惊吓的落泪,而是靠着水榭的窗子出神,好好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捂着脸开始哭,
眼泪从手掌和脸颊的缝隙中流出,肩头不住颤抖,看起来好悲伤。
他找大夫来看过,都说叶夫人身子正在好转,无需担心,
所有大夫都说她身子没问题,只有他能感受到她在煎熬,
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丫鬟说你一整天都没出门?”
又过了寻常的一天,
他换下官服,拆下一丝不苟的束发,
“出门也没什么意思...”酒酿笑了笑,
没必要,她已经感受不到喜与乐了,除去偶尔突如其来的悲伤,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明明已是初夏,万物蓬勃,
可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灰色的,
她就像具行尸走肉,假装活着,活得好痛苦...
这个灰色的世界只有一抹碧绿,就在那池底,被水波打得四散,
支撑她活下去的人走了,走得那么决绝,甚至让她怀疑曾经的情谊都是装出来的,又或者根本没有这么个叫秦意的人,是她被死牢关疯了,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拯救者。
“三天后就是百日宴了。”沈渊说着给孩子多加了层小薄被,“宴席上应当有不少官家小姐或者夫人,你趁着机会多认些闺友,多出门走走,好过闷在家里。”
酒酿轻笑着说,“好。”
她并无兴趣,即便递到她手上的贺帖多到能装订成册,官家小姐们,夫人们个个眼巴巴地想来和她说几句话,喝一杯茶,她都没有一点结识闺友的心思,
沈家大娘子,摄政王长子的娘亲,这样尊贵的头衔光芒太过耀眼,把贱籍出身的她渲染成了这盛京最尊贵的夫人,
看吧,给沈渊当夫人真是个狐假虎威的好活计,
可太好了,好到要拿命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