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筎见苏芷嫣迟迟不语,心里越是发慌,却又强装镇定。现在谁先开口,谁就会在这场博弈中败下阵来。
于是她紧紧抿住嘴唇,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膝上,手指无声地绞着袖口的布料。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并未奏效。
苏芷嫣的神色在刚才短暂的波动后,又恢复了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她端坐在软榻上,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仿佛在欣赏盏上的纹路,却始终不发一言。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熏香袅袅升腾,李襄筎的心却像悬在半空,越发忐忑起来。
她极力克制住欲言又止的冲动,试图从苏芷嫣的神态中看出一丝端倪,但结果却让她更加焦急。
苏芷嫣的平静,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威压,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不问?这与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啊……
李襄筎在心中暗暗焦急,额间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时间慢慢流逝,李襄筎的耐心终于耗完。她轻咬下唇,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率先坐不住开口。
“二夫人,”她压低声音,尽量显得郑重其事,“这次赐婚,绝不只是陛下为了挑拨靖王府内部关系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苏芷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终于抬了起来。
她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却并不急着开口追问,而是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抬手拂了拂衣袖,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
“哦?那还有什么目的?”
李襄筎见这幅模样,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刚才失了先机。不过好在现在是苏芷嫣发问,所以她还能多争取一些利益。
她将语气放得更低,“二夫人想知道答案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一个保证。只要二夫人答应帮我,我便把这个秘密全盘托出。”
“什么保证?”苏芷嫣眉梢微动,淡淡扫了她一眼。
“依旧是之前的事,我不想嫁人……剩下的,二夫人答应后,我才会告诉你。”李襄筎试探着低声说道。
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她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苏芷嫣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对她的秘密并没有太大兴趣。
就在李襄筎胡思乱想时,苏芷嫣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朝屋内一角扫了一眼。
黑暗的角落里,宋瑾轩正躲在一旁,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眉心微蹙,目光在李襄筎和苏芷嫣之间徘徊,似乎在权衡她话中的真假。
当苏芷嫣目光扫过来时,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暂且按兵不动。
得到宋瑾轩的示意,苏芷嫣低垂着眼眸,思索片刻。
李襄筎的话不能全信,但若真如她所说,事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她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记住……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定不会轻饶你。”
她漫不经心地放下茶盏,目光一转,落在李襄筎身上,“我可以答应,但你绝不能耍花样。”
李襄筎见她松口,心中一喜,连忙点头,“二夫人放心,我绝无此意。”
得到苏芷嫣的保证后,她终于放下心来,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道:“这赐婚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苏芷嫣的眉头微微蹙起。
还未等她继续问,李襄筎便压低声音,“真正的目的,是让我父亲借机回京,带着上千精锐,伺机清君侧。”
“什么?!”听到‘清君侧’三个字,苏芷嫣目光倏然一冷,随即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清君侧,这是准备直接对靖王府动手!
原本以为皇帝会暗地里使手段,没想到已经到了明面上兵戎相见的地步。
也怪不得,皇帝这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原来是一直在谋划这件事情。
要清君侧的话,就必须要有名头,靖王府如果一直低调做人,皇帝也很难抓到把柄。
想到这,苏芷嫣第一反应就是靖王府内出了内奸,到时候肯定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从而让皇帝有借口出兵。
只是,这些都是猜测,事情仅仅只是片面之词,她还是不太相信李襄筎的话,于是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压迫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芷嫣声音骤然冷厉,目光如刀般直视李襄筎,寒光一闪而过。
李襄筎被苏芷嫣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二夫人别激动,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父亲到时候表面上是奉旨回京参加婚宴,但实际上会带着精锐借机进城。
“在这之前,他已经早早收到密旨,带着边关精锐已经在路上,随时听候调遣。”
看着李襄筎神情不像作假,苏芷嫣也是十分震惊,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冷静下来。
“你们李家可是忠臣,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还是说你以为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就能骗我帮你?”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寒意。
“不是!”李襄筎急忙摇头,“二夫人误会了!我们李家只是身不由己。”
她顿了顿,咬着牙补充道:“父亲常说李家忠于大齐,忠于百姓。
“只可惜,如今陛下昏庸无道,我们本不愿卷入朝堂纷争,却已身不由己。
“我今天来找二夫人,不只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李家上下的安危。”
听着李襄筎的肺腑之言,苏芷嫣一时没有回应,屋内气氛也随之沉闷下来。
镇国公一向武功卓着,也深得百姓爱戴。正因如此,他早被视为皇帝的心腹之臣,甚至被冠以忠孝的美名。
只不过从刚才李襄筎的话来说,镇国公似乎也对当今皇帝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若真如此,你们李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可知,这和造反无异!”
李襄筎冷笑一声,反问道:“那靖王府呢,就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苏芷嫣听到这话,眉梢轻轻一挑,“你这是在威胁我?”
“绝无此意,”李襄筎急忙摆手,连声解释,“我只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整个李家的安危。
“若非事关重大,我断然不敢冒险来求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