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
李辅亭被王俣嵚的表情反应给整得也有些紧张,却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属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作为炮兵统领,参与的定武军日常并不多,所以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王俣嵚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了李辅亭一眼,又重复道:
“他——来了!”
李辅亭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还以为王俣嵚这是中邪了呢。
“不是,我说王老弟,这特么到底是咋回事啊?咱有兵有枪,更有六十门炮,谁来也不好使呀!即便是巨灵神下界,那也得先卸他一条大腿再说!”
王俣嵚的眼睛终于不直勾勾的了,却用手指着外面,道:“李统领,你且看看吧,多少人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悲惨死去,却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来,更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这就是他的手段,他的神通!”
李辅亭定下心神,仔细看时,果不其然。
地上有很多尸体,并且时不时的还能看到有人倒下去,鲜血飙起,显然是中弹的结果。
却没有听到任何枪声,更不知道敌人是在哪里。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简直是颠覆认知。
“李统领,我们千万不能出去,因为出去也没用。现在重要的是赶紧躲起来,因为他在杀散兵士之后,下一步肯定会进太庙,若是发现你我二人,后果很严重!”
李辅亭带着哭腔说道:“他到底是谁呀!”
王俣嵚的俊脸,此时就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有些惶惶然的说道:
“他——是天命之灭世者,万物的终结者,无可阻挡,无可违逆。不但杀人,还要诛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让他找到,特别是你!”说着,王俣嵚就看了一眼李辅亭脑后的辫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李辅亭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其实他从内心里不愿意留这玩意,不但丑陋,而且还要费心打理,三天不梳洗就容易擀毡,脑门上面五天不剃就长出头发茬,没眼看。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谁让他现在是端张勋的饭碗呢。
主要是他作为一个徐州人,天然适合在定武军谋职,毕竟可以守家在地。否则就得背井离乡,多有不便。
再加上定武军的待遇一向可以,所以也就忍了这条辫子,反正留辫子也不会少块肉。
但是现在看王俣嵚的意思,这辫子还会带来特别的祸殃?
不能够吧!
王俣嵚却不管李辅亭怎么想,只顾着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又熄灭了桌上的煤油灯。
然后把桌子搬到墙边,轻轻一跃就跳到桌面上,接着三窜两蹦的爬上房梁。
动作十分灵巧,端的是身手不凡,不愧是练家子。
待王俣嵚在房梁上选了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与姿势之后,即对下面的李辅亭招手,意思是让他也赶紧上来。
李辅亭咧咧嘴,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不是谁都有你那个好身手,要是让我打炮还行,作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的毕业生,绝对是专业的,指哪打哪,轻重缓急,找准节奏,进退自如。
但是上房梁就算了,属实是没那两下子。
但是李辅亭现在也确实是被神神叨叨的王俣嵚给影响到了,能把王俣嵚吓成这逼样,那肯定是大手子——忽然,李辅亭一拍大腿。
这特么的脑子怎么还不好使了,早该想到的!
架起六十门大炮要对付谁?
韩老实啊!
那么现在来的是谁?
肯定也是韩老实啊!
既然是要用六十门大炮轰,那就代表着对方的破坏力大约也不次于六十门大炮——对等性嘛!
而现在还没等轰到人家,人家却反客为主,直接杀上门来。
这你受得了嘛?
于是,李辅亭把一团破烂围布塞到八仙桌底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钻到破烂围布里面,只露出半个脑袋。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全都是一声不吭。
片刻之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枪声:“突突”、“突突突”!
伴随着枪声,辫子兵们传出凄厉的哀嚎声,还有各种求饶声。
这可真是虎入羊群。
李辅亭与王俣嵚不敢看外面,却又忍不住要看外面。
随后他俩就隔着窗户看到外面有一道身影,从这间配房前面滑过去,步伐忽紧忽慢。
这道身影的手上似乎是举着两把枪,枪口的焰火十分炽盛,吞吐着两道火舌,弹壳“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被骇得手脚冰凉,一颗心简直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强烈的心理与精神的压迫之下,属实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却又不敢喘大气,只能辛苦的憋着。
特别是中国好舅子王俣嵚,此时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天老爷呀,您就放过小王吧。
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幸好,那身影并没有一脚踢开这间房门,而是在稍作停留之后,就直接走了过去。
两人这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李辅亭那脑门子上的汗,都淌溜了:太特么的吓人了!
随后,两人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听起来有些沉闷,似乎还夹杂着金属碎裂声。
李辅亭的职业习惯使然,都在这个时候了,还不自觉的默记着爆炸的次数。
从头到尾,不多不少,恰好是六十次。
于是,李辅亭心里就产生一种预感:这爆炸声,大约是冲着六十门火炮来的。所以,定武军炮兵的半壁江山,应该是已经废废了。
但都这个时候了,火炮废不废,那属实是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突然就能听到又有脚步声冲着这间配房走过来了: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一步一步似爪牙。
似魔鬼的步伐。
一步一步似爪牙。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当当当”,敲门声猛的响起。
这哪里是在门板上敲,分明是用手指怼着王俣嵚的心瓣膜上用劲按压,再五指并拢,直接抓扯心脏。
心跳似鼓。
随后,就听到外面来人在大声说道:
“里面有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