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主屋前,谭怀柯遭遇了两名仆役的拦阻。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闯门,也没把她放在眼里,牢牢堵在门口说:“没有女君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谭怀柯冷哼一声:“是吗?那容我先进去问问君姑,看自己算不算闲杂人等。”说着她朝后一招手,“阿鹏,开门。”
阿鹏孔武有力,上前将那两个仆役排开,拉门时发现落了栓,便一脚踹了开来。
谭怀柯不吝夸奖:“干得好。”
由于他们的骤然闯入,申屠灼那边的责打停了下来。
在屋内一干人等震惊的目光中,谭怀柯朝上首的老夫人福身见礼,像是完全没留意当下是怎样的场合,恭顺柔和地说:“给君姑问安。”
老夫人厉声质问:“谁准你进来的!”
谭怀柯无辜道:“我与小叔一同从安都归家,理应先来朝君姑问安,只是府中仆役不让走正门,刚从偏院过来绕了点远,君姑不会是因为我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而动怒吧?”仿佛这时才看清屋内的阵仗,她故作惊讶,“啊哟,这是怎么了?缘何这般对待小叔?”
老夫人懒得与她争辩,对两个执杖的仆役说:“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愿意辞官为止!谁要是敢拦着,就给我一并家法伺候!”
谭怀柯便也不装了,大声喝止:“我看谁敢打他!”
“好你个谭家女,目无尊卑,蓼媪,把她给我轰出去!”老夫人当即把矛头转向了她。
“是、是,女君……”蓼媪过来要拉扯谭怀柯,离得近了,瞧见申屠灼背上纵横交错的血印子,又难免心生恻隐,暗暗希望有人能劝女君手下留情,哪怕这人是向来与她不太对付的大娘子,一时间动作就有点犹豫。
抓住蓼媪稍显迟疑的机会,谭怀柯灵活地避开。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阿鹏一把搂住那两个仆役手里的棍棒,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两个仆役瞥见女君难看的脸色,赶忙去捡棍棒,转头又被阿鹏给拦住了,于是三人就这样缠斗起来,虽然阿鹏以一敌二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也足以让他们近不了申屠灼的身。
与此同时,常媪按照谭怀柯先前的吩咐,趁乱去翻找了二公子的包袱,翻出他那一身官袍,递给了自家大娘子。
谭怀柯转手将官袍披在了申屠灼的背上,而后正色道:“来啊,申屠大人此番回来有公务在身,我看谁敢对大行治礼丞动用私刑!”
一时间众人都骇住了。
对不孝子执行家法是一回事,侮辱朝廷官员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申屠灼官袍加身,老夫人固然可以不屑一顾,其他人可没这个胆量。
老夫人当真被她气得手抖:“你……你……谭家女,你反了天了!”
蓼媪见状,赶紧回去扶着她顺气:“二公子已得了教训了,女君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着了这谭家女的道?”
申屠灼稍稍缓过一口气,忍着疼痛,艰难地转头看向谭怀柯。
谭怀柯冲他眨了眨眼,小声说道:“说了会来救你,我来得可及时?”
申屠灼扯了扯嘴角:“多谢阿嫂。”
老夫人还未甘休,扬声道:“来人啊……”
瞧见沛儿和阿晖来了,谭怀柯也扬声道:“来人啊!扶二公子到一旁休息。”
沛儿机敏地应声:“是,大娘子。”
于是阿晖和阿鹏两人合力搡开了抢棍棒的仆役,把饱受毒打的申屠灼架到蒲团铺成的软垫上,还不忘给他拢好官袍。
眼见自己达到了目的,谭怀柯也坐到案前,让沛儿给自己沏了盏茶,摆出了一副要好好与君姑对谈的架势。
主屋阖上了门,除了主人外,只留几名心腹家仆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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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么一闹,老夫人也只能将“家法”作罢,转而开始狠狠训诫。
惹得老夫人动怒的无非就是申屠灼察举授官这事,来来回回也就是骂他不孝,说他无视自己的警告,入仕途就是去送死,要步他父兄的后尘云云。
谭怀柯都没仔细听,趁着喝茶的工夫问沛儿:“阿硕呢?”
沛儿回答:“来的路上通报说有客上门,找谁的也没说清楚,阿硕估摸着是要找二公子的,怕家丑外扬,先出去应付着了。”
谭怀柯点点头。
此时老夫人刚好骂完一轮,申屠灼正要出声申辩,谭怀柯适时放下茶盏,抢在他前头开口:“我知君姑心有不忿,也是真心为郎君和小叔筹谋,可君舅的事情已然过去这么多年,朝堂也早已物是人非,与其胆战心惊地龟缩一隅,不如试试旁的出路?”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谭怀柯温和地说:“其他的我或许不懂,可我知道君姑含辛茹苦,将儿女教养得都很出色。申屠家的两个儿子分明都是可造之材,无论在哪儿都能闯出一番事业,君姑又何必刻意阻拦,让明珠蒙尘呢?”
她这话说得熨帖,纵然老夫人余怒未消,多少也挺进去一些。
谭怀柯趁热打铁:“如今木已成舟,小叔这官位已经坐上了,还被委以开辟西境商路的重任,我们一家人理应携手襄助才对,怎地还要给他添麻烦呢?安都那么多凶险,小叔都挺过来了,我们也更加明白,逃避不是办法,必须蓄力反击,才不会重蹈覆辙。”
“凶险?”老夫人闻言紧张起来,“你们在安都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阿母切莫有心。”申屠灼安慰道,“多亏了阿嫂为我奔走周旋,一场误会罢了,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么?”
他说得轻松,老夫人身为太史令之女,岂会不知这些所谓的“误会”有多凶险,哪里还能冷得下心肠责打他。
谭怀柯又道:“这些年小叔眼见着君姑苦苦支撑,又承受了丧夫丧子之痛,他自是心疼你的。他下定决心参加察举,并不是为了忤逆您,而是为了给君舅洗刷当年的冤屈,为您受过的委屈出口恶气呀。君姑,眼下谁人不称赞小叔有出息,您肩上的担子也好卸下来了,这申屠府也算是有了个稳得住局面的男君了。”
到底是坐镇许久的女君,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老夫人哼道:“你是想说我年纪大了,掌不住家了是吧?灼儿自是有了官身,做府里的男君也是应当的,可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商女,替嫁来的望门寡,不会真当自己也是这府里的女君了吧?”
“既已分了家,我早说过不会染指君姑手里的产业。”谭怀柯不以为意,“我本就是给已故郎君掌家的女君,何必争来争去闹得难看?”
“嘁,手里不过几亩田产几个破落铺面,摆架子给谁看呢。”蓼媪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阿硕敲门传话:“女君,外头有客人求见。”
老夫人疑惑:“我今日未曾约见客人。”
阿硕道:“这个……他们是来求见大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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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何时这般厉害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