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萱与顾修然踏着满地残尸冲进营地时，火把的光正劈头盖脸砸下来。
\"灵萱！\"赵无极迎上前来，玄色披风被山风卷起，露出腰间那柄染血的九环刀。
他眼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渍，声音却稳得像压在石下的老树根：\"李不凡旧部联合血瞳残党，号称万人，目标直指麒麟与你。\"
\"万人？\"清风的青锋剑\"嗡\"地出鞘，剑穗上的红绸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个总爱咧着嘴笑的镖师此刻眼眶通红，剑尖重重戳进泥土里：\"那就让他们来试试——老子的剑，还没喝够血！\"
郑灵萱的目光扫过营地。
原本稀疏的木栅栏已被改造成三层鹿角寨，墙垛后支着梅若雪新造的机关弩，弦上的精铁箭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几个柳无痕的弟子正蹲在壕沟边埋火药，其中一个小徒弟抬头时，脸上沾着黑黢黢的药粉，倒像被谁抹了把锅底灰。
\"梅姑娘在谷口改了连环翻板。\"紫儿不知何时从暗处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火折子，\"她让我告诉你，那些机关雷能炸塌半座山，就是...就是别让麒麟靠太近。\"小姑娘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方才在密道里，她亲眼见郑灵萱为挡一支冷箭，软剑挑飞箭矢时划开了手臂。
顾修然伸手按住紫儿发颤的肩膀。
他玄铁剑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滴在紫儿脚边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去帮梅姑娘检查机关绳，别让血瞳的人剪断了。\"
紫儿猛点头，转身跑向谷口时，发辫上的银铃铛叮铃作响。
\"唐三娘呢？\"郑灵萱突然问。
\"带着探子队摸去敌营了。\"赵无极指了指西北方的山坳，那里的火把连成一条扭曲的红线，\"她说要烧了他们的粮草，再割了带头的耳朵。\"他顿了顿，嘴角扯出半分笑意：\"那女人摸营的本事，比猫还轻。\"
营地里突然响起铁器碰撞的脆响。
梅若雪从谷口方向转过来，鬓角沾着木屑，手里提着个巴掌大的铜匣子。
她身后跟着个柳无痕的弟子，抱着一摞竹筒，竹筒上还粘着新鲜的松脂——那是改良过的火油弹。
\"灵萱姐。\"梅若雪把铜匣子塞进她手里，\"这是谷口翻板的总机簧，按这里是陷马坑，按这里是滚木。\"她的指尖在铜匣上点了两下，眼尾微微上挑：\"我和小柳改了七处机关，连我师父看了都得夸巧。\"
郑灵萱捏着铜匣，能摸到上面还带着梅若雪掌心的温度。
她望着谷口方向被夜色染黑的山影，忽然想起方才在洞窟里，这个精通机关术的姑娘抛来机关雷时说的话——\"够炸塌半座山\"。
此刻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她忽然明白，所谓\"炸塌半座山\"的底气，从来不是机关有多精巧，而是这群人，都把命压在了同一块棋盘上。
\"灵萱。\"顾修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卸了外袍，露出精壮的胸膛，玄铁剑横在膝头擦拭。
剑身上的血被擦净了，却映出他眼尾那颗红痣，像落在雪地里的一滴朱砂：\"你在想什么？\"
郑灵萱低头，袖中半块玉佩硌着腕骨。
那是顾修然方才塞给她的，玉质温凉，却带着他掌心的余温。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她正望着顾修然擦剑的动作——\"当前可解锁技能【瞬间掌握】，持续十分钟\"。
\"在想怎么让他们有来无回。\"她转着铜匣，目光扫过营地各处：清风在教几个新兵耍刀，刀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紫儿蹲在梅若雪脚边，正用细铁丝调整机关弩的角度；赵无极站在高处，望着敌营方向的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
西北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是唐三娘的信号。
郑灵萱认得那声音——是她特制的响箭，穿过三层布帛消音后，只有自己人能听见。
\"粮草烧了。\"顾修然擦剑的手顿住，抬头望向山坳方向。
那里的火把突然乱了，像被风吹散的星子，\"探子队得手了。\"
夜色更深了。
敌营的方向传来低沉的战鼓声，一下，两下，震得人耳膜发疼。
郑灵萱登上营地最高的了望台时，能看见黑黢黢的人影如潮水般漫过山脊，火把的光映得他们的刀枪像一片流动的铁海。
\"要来了。\"顾修然站在她身侧，玄铁剑轻轻磕了磕她的软剑。
剑鸣混着战鼓，竟像是某种默契的和鸣。
郑灵萱摸了摸袖中的玉佩，又摸了摸掌心的铜匣。
系统提示音还在脑海里盘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瞬间掌握】的力量正顺着经脉往上涌，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山风掀起她的衣摆，她望着漫山遍野的敌军，忽然笑了。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想动她的人，都看看——什么叫郑灵萱的战场。
战鼓停在第十声。
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时，郑灵萱的拇指按上了铜匣的机簧。
谷口方向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春天第一粒种子挣破泥土。
而在更远处的敌营中，被烧得焦黑的粮草堆旁，唐三娘摸出最后一支响箭，对着夜空勾动了扳机。
箭鸣破空的刹那，整个山谷都屏住了呼吸。
火箭划破夜空的刹那，郑灵萱拇指重重压下铜匣最深处的机簧。
谷口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梅若雪改良的连环翻板最先启动，三排陷马坑如巨兽张开利齿，当先冲锋的百匹战马前蹄踏空，连人带马栽进深丈许的土坑，后队收势不及，瞬间撞成血肉模糊的叠罗汉。
几乎同一时间，山壁上预先凿好的石槽开启，滚木礌石如暴雨倾盆，砸得敌军盾牌碎裂、刀枪断折；柳无痕弟子埋的火药被火油弹引燃，腾起的烈焰裹着松脂飞溅，沾到衣襟便烧得人满地打滚，惨叫声刺破夜空。
\"机关奏效！\"梅若雪踮脚望向前方，眼尾的木屑被火光映得发亮。
她怀里还抱着半摞备用火油弹，却顾不上擦额角的汗，只抓着紫儿的手腕喊：\"快！
调弩机角度，射左边那拨举盾的！\"紫儿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铃作响，细铁丝在弩机上翻飞如蝶，机关弩\"咔嗒\"齐鸣，精铁箭簇穿透盾牌缝隙，将举盾的敌兵钉成串。
清风的青锋剑早染成赤红色。
他砍翻第三个扑近的敌兵，剑锋挑起对方腰间的钢刀掷向远处，大笑声混着血沫：\"奶奶的，这机关比老子的剑还痛快！\"话音未落，一柄带棱的飞锤擦着他耳侧砸来，他旋身避开，九环刀\"当\"地架住飞锤——是赵无极，玄色披风已被血浸透，却仍像座山般立在他身侧：\"守好左翼，灵萱要冲了！\"
郑灵萱的软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她望着被机关搅得支离破碎的敌阵，袖中玉佩因掌心出汗而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瞬间掌握】已激活，经脉里涌动的力量像要撑破血管。\"随我冲！\"她清喝一声，软剑划破空气发出尖啸，率先跃出鹿角寨。
亲卫们的喊杀声紧随其后。
郑灵萱的身影如穿花蝴蝶，软剑挑开迎面劈来的朴刀，反手刺进敌将咽喉；左脚点地旋身，右掌如刀砍在另一人颈侧，正是刚从系统里\"瞬间掌握\"的\"破云手\"。
三招之内，挡在她面前的五名敌将全部倒地，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觑，竟下意识退后半步。
\"好大的胆子！\"
一道寒芒破空而来。
李不凡的长刀裹着腥风劈下，刀身映出郑灵萱微扬的眉峰。
他玄色劲装绣着玄冥教特有的暗纹，左眼下方一道刀疤从眉骨贯至下颌，正是方才在了望台望见的敌军首将。
郑灵萱软剑横挡，两兵相交的爆响震得四周士兵耳鸣。
李不凡的内力如惊涛拍岸，震得她虎口发麻，却也让她清晰捕捉到对方刀势的轨迹——起手式是\"玄冥三叠浪\"，第二刀走\"寒江断流\"的偏锋，第三招...她嘴角勾起半分笑意，软剑突然变招，竟顺着李不凡的刀势缠了上去。
\"找死！\"李不凡瞳孔收缩。
他手腕翻转欲抽刀回斩，却见郑灵萱的指尖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那看似随意的一弹，竟精准点在他\"玄冥斩\"的力窍上——这招是玄冥教镇教绝学，连他亲传弟子都只见过三式！
刀势顿住的刹那，郑灵萱的软剑已抵住他咽喉。
\"你...怎么会？\"李不凡的声音发颤。
他能感觉到剑锋上跃动的内力，与自己方才施展\"玄冥斩\"时的波动分毫不差。
郑灵萱没回答。
她望着李不凡眼底的震愕，忽然收剑后退三步。
系统提示音在此时消失，她却仍能清晰回忆起方才那股力量——像有人将\"玄冥斩\"的功法直接刻进了识海。
\"退下。\"她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否则下一剑，要你的命。\"
李不凡的刀在手中发抖。
他正要暴起发难，远处忽然传来激昂的号角声。
所有人同时转头。
晨雾未散的山路上，顾修然的玄铁剑挑着一面青底金线的令旗，正带着三千援军破雾而来。
令旗上\"守界\"二字被晨光镀得发亮，那是百年前震慑武林的守界人信物，早已失传于江湖。
\"守界令旗！\"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敌军阵脚瞬间大乱——守界人曾以一人之力屠尽七十二魔窟，令旗所指，便是天命所归。
李不凡的刀\"当啷\"坠地，他望着那面令旗，突然吐了口血沫，转身混入溃兵中逃窜。
郑灵萱望着顾修然逐渐清晰的面容，忽然笑了。
她摸了摸袖中温热的玉佩，又看了看掌心还沾着血的铜匣。
晨风吹起她的衣摆，她望着天际渐亮的鱼肚白，低声道：\"这只是开始......\"
战斗结束时，残阳把营地染成血色。
林九幽蹲在废墟里清理战利品，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
他捡起那枚染血的令牌，擦净表面的血渍，瞳孔猛地收缩——令牌正面刻着\"血瞳\"二字，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九瓣玄花图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