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齐深这个表弟加入后,肖柔柔这场婚礼热闹了很多,就比如,别人会因为她腿受伤而不敢来闹洞房,但他就没有这个顾忌。
“来一口,来一口。”
此刻,周齐深正用红线吊着一颗苹果,放在一对新人中间。
肖柔柔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苹果,似乎不咬到誓不罢休似得,但等她凑头过去的时候,周齐然的嘴就碰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肖柔柔涩然一笑,都是经验不足惹得麻烦。
“还是没有吃到啊,”周齐深将苹果吊起,带着周围人起哄,“再来一口。”
“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新房里男男女女都有,甚至还有好奇的小孩凑头过来看热闹,只不过没多久就被家人里找借口带走了。
折腾了好一阵后,这口苹果到底是吃到了,只不过肖柔柔的脸比苹果还要红。
周齐然找的这个院子比肖家的要大也要整齐,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哪怕没法大操大办,处处贴着红色的“囍”字,看着也很是喜庆。
周齐深比自己二哥这个新郎官喝得还要多,当天晚上便住在家里了。
给他盖好被子后,他转身去了隔壁,手放在门板上时,平稳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
他吐了一大口气,转悠了好大一圈,最后拿起搪瓷盆打了一盆热水才回了房。
打开门的瞬间,用红绳绑着头发、坐在红色锦被上的肖柔柔抬眸看过来,屋内泛着黄色的灯光,让她的脸显得那般祥和静谧。
“我给你洗洗脚吧。”
肖柔柔把一根辫子拿到胸前,捋了捋后低低说了一声“好”。
周齐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板凳上,从头到尾都低着头。
她的脚生得很美,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与她的脸和脖子根本不是一个肤色。不过,她最近没上工,在屋子里捂白了不少,再加上她今天添了些妆,只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他可是注意到了,今天来家里的那几个男知青,眼珠子差点黏在她身上。
哼,做白日梦去吧,反正最后她嫁的人是我。
“王姐那会儿和你说什么了?”
酒席到了尾声时,他看到王大花进了新房,好像还和她说了半晌话,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肖柔柔闻言,咬唇不语。
“嗯?”他捏捏她的脚心,姿态亲昵。
一股痒意直达颅顶,但肖柔柔还得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
为防止他继续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她解释说,“王姐可能是因为我而想到她那个可怜的女儿了,所以给我嘱咐了好多婚后的事儿。”
他点点头,并没有起疑,“我也听说过她那个女儿的情况。这样,过段时间,我找家里开个介绍信,让王姐带着她去市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还有治好的机会。”
“真的啊?”
肖柔柔不是不想帮忙,但在这个关系大于一切的时代,她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
“那还能有假?我以前担心招人眼,就没想过这事儿。现在,不提她给我们当媒人的恩情,光论她对你这么好,我们也该回报一二。”
他没那么善良也没这么大方,更不愿意去管别人的闲事,但有了肖柔柔后,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嗯……那这事儿我们要不要低调点办,万一村里人以后都找你帮忙怎么办?”
“嘴长在他们身上,但办不办事由我决定。”
确实是这个道理。
肖柔柔点点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咚!
听见外面传来巨大的声响,她立刻低头,发现人不在屋里,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正靠在表哥怀里说胡话的周齐深只感觉气氛不对,下一瞬就被人扔在了地上,接触到扬起土的泥地时,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地震了?”
他擦着嘴角的口水起身,发现新房的门在他眼前被合住了。
嗯?是他眼花了吗?
同样的问题,周齐然也问了肖柔柔。
“没有,”她同样摆出惊讶的表情,“我刚刚真的走了两步。”
“走,咱们先去村卫生所,明天上午再去县里。”
肖柔柔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急忙拉了拉他的手,“今天太晚了,明天吧,行不行?”
即使她腿脚不便,这几天忙活结婚的事也累得够呛。这会儿她实在是没有精力了,要是有可能,她只想睡个昏天黑地。
“不行。”
他态度坚决,给她披了一件外套后,一把将人抱起,朝着村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知青楼的时候,他们远远便看见那处亮着点点红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周齐然之前的同屋郭阳和几个人正在门口聊天。
“那李月宝是个啥情况啊?”
“能是啥情况,听说他做了坏事怕人寻仇,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躲到山里去了。你们是不知道,李家人找到他时,那表情有多精彩。”
“这小子也真是,够能忍的,在那地方一钻就是这么久,差点没把他们家人急坏喽。”
“这算什么,你们知道吗?”
“又是什么新鲜事?”
“听说他在那里生活的东西都是他姐从肖家偷来的。”
“李月娥和肖大不是都没承认吗?”
“那你们也信啊,你们没听她婆婆去李家门口骂得有多难听?”
“……”
一群人聊得热闹时,正好看见周齐然抱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是谁呀?”第一个注意到他们的人眯着眼睛打量,“是周同志啊,新婚之夜不在家待着,怎么抱着媳妇出来了?”
听出他话里隐晦之意的人群发出哄笑声。
周齐然心里有些急,并未搭理众人,反倒是肖柔柔轻声细语对着大家解释,“我的腿突然有些不舒服,齐然带着我去卫生所看一看。”
刚才那个打趣的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了两声“没事吧”就没了言语。
“有什么事就吱个声啊,别怕麻烦我们。”
“好,谢谢你们啦,”姑娘声音温温柔柔地传来,像是一捧水似得。
众人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连连感叹。
“之前觉得周同志娶了肖同志是被拖了后腿,现在才发现这婚真是结对了。”
“只可惜了,腿有些毛病。”
没人对这句话应声,但心里怎么想的可就不保准了。
“郭同志,你不是说周齐然同志这个月底就回去了吗?这还有几天,我见他也没动身的打算,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郭阳对他吹过来的烟风很不满,但他不是周齐然,不能对这种社交视而不见。
“我偶尔听他提了一嘴,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你们也知道,他不爱说话。”
“也是啊,这小子得亏是娶了个会说话的媳妇儿。”
这之后,郭阳便不再参与这个话题,只是时不时看一眼远方消失的人影。周围人的香烟点了一根又一根,他的眸子时不时亮起点点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