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就可以亲自递酒的,非要我去递,我也是傻,真的。我也是傻。”
“我的指纹沾在了含非法药物的酒杯上,就算我说不知情,有几个人会信我?”
黎烬生喃喃道,“然后沈晴就说不舒服,要去吐。”
“我本来要陪他去的,但被拉住了。他还没走到门口,就摔在了地上。”
“我被拉住,动弹不得,我看到傅总……冲了过去,摇了摇他,然后叫了救护车。”
“出了这种事,酒局肯定是不欢而散了。傅总就把所有人打发走了。”
“除了我,因为我被那个人拉住了。”
黎烬生说到这儿,又有些想要作呕。
叶瑾珥本来是想把陆望玄叫过来跟他对质的,但看他现在这样……那个拉住他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用再问了。
“那个人是傅总的跟班,他好像很常见到这种场景似的,还不当一回事,还要我留下来晚上陪他。”
“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妹妹当时再不上手术台就没命了,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把手术费凑齐再死啊!”
“后来呢?”
叶三清问了一句。
作为在场最冷静的人,她必须要保持这个态度直到结束。
“后来……傅总就骂他,说他办事不靠谱,新药不对劲也拿来用……就是这些吧,我记不清了,我脑子乱的很,只想到那杯酒是我递的……然后救护车就来了。”
“那个人被傅总骂了,没心情搭理我,我也不敢乱走,我怕他想起来的时候我不在边上,又要惹怒他们。”
“所以我也跟着到了医院。后来就去抢救了,然后宣布抢救无效了。”
沈寂听到这儿,脸色更是惨白。
这和他之前掌握的情况是差不多的,所以陆望玄那些果然只是疯言疯语?
“不过……我也有证物。”
黎烬生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似乎是打击太大,都忘了这个关键的事情,说了半天才想起来。
“抢救的时候医生剪了沈晴的衣服,他们看都没看一眼,说丢掉就好。”
“我那时候不知道那根筋搭对了,我就说我去吧。然后我就把衣服悄悄藏到了储物柜里边,过了几天我才悄悄去取的。”
“他们习惯了别人帮他们办事,倒是没察觉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就清醒了一瞬间,就觉得我也得留住点什么。”
“东西还在吗?”叶三清问。
“在……在银行保险柜里面。离开这里之后我可以陪你们去取。但我不确定它在法律上还有没有作用。而且这么多年了,就算我用真空袋包装……”
黎烬生说得很对,这种证据在法庭上未必会被采用。
但是现在傅韶璟能不能被法庭审判都是个问题。
叶三清心说虽然他们叫我娱乐圈判官,但是我也不至于要追到地狱去审判他。
傅韶璟,希望你能活着等来这一天。
“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她继续问。
“奇怪的就是,我想看一眼遗体。但所有人都拦着我,我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对于黎烬生来说,沈晴在他眼里,活着的最后一个图景,就是蹒跚着走向了包间的门口。
“然后那个人就把我带走了,威胁我不能说,各种手段都……这部分我可以不说吗……?”
黎烬生最后喘了一口气,他确实看起来快要昏倒了。
叶三清看了一眼韩真伊,对方立刻过来给他打上了镇定剂。
这种属于可以平复情绪的较为舒缓的类型,打完以后韩真伊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朝其他几人点点头。
她心里在说,果然哪国的娱乐圈都充满了这些内容啊!
这时候不是高呼精彩的时候了,毕竟黎烬生看起来真的太惨了。
“总之,我不敢和任何人提到这事儿。就算晏安序当时也在,我们俩之间也不会提,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会。谁也不能保证隔墙有没有耳朵。”
“晏安序说是他叫沈晴去的,是这么回事吗?”
叶三清继续问。
“应该是,但我也不确定。他们又不会跟我说这个,只是叫我去。我一般也是不问还有谁去的……”
看起来黎烬生是想尽量抽离自己在这些事中的存在感,他这些行为都无异于在跟自己说“你只是个工具人,不要想那么多”。
“他还说傅韶璟在追求沈晴。这件事你又知道多少?”
“这……”听到这个词,黎烬生惨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定义追求这两个字的,如果那个能算是追求,那就是吧……”
“你讲具体一点。”
“在我眼里,那叫强取豪夺。如果强吻这种行为能用追求来解释……还有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工作安排,总是突然出现把人带走……”
黎烬生有点说不下去了,很显然是感同身受了。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沈寂的怒火在听到这儿之后,似乎被抽离了出去,他颓然地说。
怪不得他在那段时间总是觉得沈晴有点什么事瞒着他,当时也只以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圈了而已,没想到……
“他……也不让我们说。”说到这儿,黎烬生似乎有了些活气儿,“安序是劝他答应了算了,看傅总这个上头的样子,干脆趁这个机会多捞点……反正他们有钱人也就是玩一阵子的事,分手后钱和资源都不会少的,诸如此类。”
“但沈晴不是这种人,他当然没有答应。时至今日,我也很佩服他,或者说羡慕吧,因为一定是有你这个哥哥在,他才有这样的底气。”
“我就不一样了,我身后没有退路……”
他说了半句,又立刻打住了。
“我劝他如果实在不乐意,就和你商量商量吧,毕竟你社会经验丰富点,可能知道怎么应对。”
“但他只是说不想让你因为他的事情而烦心,你平时已经很忙了。他觉得这事儿是他的问题,他会自己处理。”
“结果……”
黎烬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唉!”
沈寂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是恨黎烬生递了酒,但理智上他也知道,对方其实别无选择。
他现在更恨的是自己,如果他当时就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