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去跟附近值守的婆子打听了一下,回来道:“沈侧妃让人从垂花门开始一路往里头泼茶水,所以空气里会有淡淡的茶香。”
“她又让人收买了值守的婆子,在太子问起时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娘娘在梅林里煮茶’,听闻往年冬日太子妃和几位娘子就时常在梅林里煮茶闲聊打发时间。”
“太子一听,必然会往里头去!”
廖元贞掩唇笑:“不想沾太子妃的光,刚入东宫的时候连和安殿都不肯住,以为凭她的姿容才貌就一定能让太子为她动心,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东施效颦,靠着学太子妃的样子去吸引太子的脚步!”
“这人还真是可笑。”
女使撇了撇嘴:“谁说不是,能不能让太子留下,都是未知数呢!如今朝中林家独大,东宫内太子妃说一不二,与之交好,才是双赢。”
“奴婢一个丫头都明白的道理,她却不懂,像是生怕林家与沈家太和睦似的,为了她那点子小情小爱竟学着太子妃的样式争宠!”
“真不知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微微一顿。
“咱们要不要进去,给她搅合了?”
廖元贞摇头:“她若用了手段还留不住太子,便是出了个笑话给大家看,给大家无趣的日子添点儿乐子,有什么不好?”
“若是留住了……太子妃不跟她计较,身边的那几个岂能饶了她?”
女使重重点头:“张承徽(张明微)和柳承徽(柳文焉)倒也罢了,奴婢可听说过那位刘夫人的厉害,卑微庶女出身,却把刘国公府十几个兄弟姐妹全都踩在了脚下,得了刘国公府最好的资源往上爬。”
“那废妃上官氏何等的精明毒辣,几次三番算计她和太子妃,都没能让她们吃了半分亏,她要是出手,只怕沈侧妃连怎么身败名裂的都不知道!”
廖元贞唇线弯起看戏的弧度:“沈仙惠一脑门子的情情爱爱,若是不能叫她如愿独宠,绝对不会安分的,但她的心性,下不了狠手害人。”
“那些个算计就算被揭破了,也顶多就是禁足斥责,但是祸患的源头不能除掉,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算计出现,且瞧着吧,往后可有的热闹了!”
女使嘶了一声,说:“只怕沈侧妃迟早沦为别人手里的刀子!”
廖元贞吩咐道:“想办法盯着沈仙惠,若察觉到什么,即刻回禀给太子妃知道。”
女使点头应下:“奴婢会尽快办好的!与太子妃打好交道,准没错。”
主仆俩冷眼嗤笑地扫过梅林。
往青鸾殿的方向走了。
温暖微金的阳光穿过大片大片的红梅,枝头吐着花苞,娇怯怯地在和缓清风里摇曳,晃开阴晴不定的光晕,远远瞧着,仿佛整片天空也染上了醉人的迷红。
萧承宴往里走,看到的不是林浓与刘莹几个,面上和煦的微笑冷却了几分。
汪顺人精儿似的,哪还不懂,那婆子被人收买了,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好把太子引进来呢!
“当差的婆子连话都说不好,娘娘是娘娘,侧妃是侧妃,这也能混淆的么!”
萧承宴淡淡含笑的语调里,有看穿一切的嗤笑:“银子的亮光迷人眼。”
汪顺:“进都进来了,爷要去坐一坐么?回头婆子跟侧妃说起来,知道您来了就走,怕是要伤心呢!”
萧承宴曾经也享受一群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感觉,只要不闹出不好看的来,随她们怎么争怎么闹。
但现在……
明知道浓儿喜欢在花树林子里与小姊妹们煮茶聊天打发时间,还故意学她、抢她的恩宠,不知分寸!
“罢了。”
望眼欲穿的沈仙惠有些急,没想到太子为了逗林浓,故意没走小径,望错了方向:“殿下真的已经往回来了吗?”
女使洛水:“您都问了三遍了!咱们的人瞧着太子出宫,立马快马送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吗?许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耽搁了一下。咱们再等等。”
他欲走。
正巧被沈仙惠的女使给捕捉到了树丛边露出的一片一角。
小声提醒了主子之后,忙张口叫住了正要转身的男人:“娘娘,是太子殿下来看您了呢!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沈仙惠轻轻扬起美丽的脸庞,浸润花香的风将她亮泽的发丝、明艳的发带扬起,飘逸灵动,抬手轻触枝条上盛开的红梅,阳光打下,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层光晕,莹白的指尖沾染了红梅的绯红,是白里透红的润泽。
身边的小火炉上滚着一壶水,潮湿的热水不断从壶嘴涌出,在阳光下,又折射出一层浅淡的七彩华光,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主仆俩在这儿研究了半天的姿态和角度,确保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男人怦然心动!
感受到花树后偷来的视线,沈仙惠是激动而紧张的。
不知,是否成功撩动了他的心?
听到女使轻呼,做出微微诧异的姿态,转首看去。
仿佛这才注意到他来了,朝着他绽开欢喜且明媚的笑容。
袅袅行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被发现了。
萧承宴自然不好继续当做没听到的继续离开,总归要看在沈家父子的面子上,顾及一下对方的颜面。
从花树后走出。
缓缓走近。
沈仙惠看着他。
那张清隽面容上的笑容,儒雅而温和。
当年他救下自己后、温柔安慰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自从嫁给他,就越发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多值得自己倾心爱慕。
萧承宴挑起她的下巴。
没说话。
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沈仙惠娇羞不已,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想要转开,又舍不得结束与他的亲密相触,就那么望着他,眼底有深深的迷恋:“殿下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女使洛水识趣的退后了几步。
汪顺难得的不识趣,伺候在萧承宴的身后。
被人这么瞧着,沈仙惠总归不好意思,去给太子斟了杯茶,双手捧着,奉到他面前:“这是臣妾亲手烹的茶,请殿下别嫌弃,尝尝看!”
萧承宴接过。
修长温燥的指尖,若即若离地擦过她的手,缓缓呷了一口:“回味甘冽,不错。”
沈仙惠见他喜欢,心中满是欢喜与幸福:“这是臣妾清早起来,亲手收集的红梅上的雪水,染了梅花的清洌香气,用来煮茶,最是清新甘冽,殿下喜欢,就是这盏茶的福气了!”
萧承宴轻笑了一声,慵懒之中带着几分调弄:“不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