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茹终于有了动静,她吸了口气,声音听不出太多起伏:“苏小姐。”
“商业上的事情,讲究的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苏家需要傅氏这个平台,看到的是傅氏将来的潜力。傅氏现阶段,需要苏家的资金支持。就这么简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没去看苏瑶,反而微微侧过脸,望着傅沉,手从他臂弯滑下,缠上了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至于我个人怎么想,怎么看,这重要吗?只要阿沉好,傅氏能稳住,能重新站起来,我受点委屈,或者别人怎么误会我,都算不得什么。”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旁人不易察觉的依赖。
他不喜欢这种被无形丝线缠绕的感觉,更不喜欢她总拿自己的情绪同傅氏的安危搅和在一块儿。
他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动作不算粗鲁,却也足够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徐之茹的手落了空,指尖凉意更甚。
她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像是没站稳,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红木边柜。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含糊的气音。
她一手捂住胸口,眉头紧紧蹙起,身体顺着柜子边缘,一点点往下滑,最后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之茹?”傅沉的声音里带了点愕然,他俯下身,“你怎么了?”
徐之茹靠着桌腿,脸色白得吓人,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体的颤抖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头晕,心口这里好闷……”她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让人揪心的虚弱感。
“好像老毛病又犯了……”她伸出手,无力地抓住了傅沉的西裤裤脚,“阿沉,我好难受。”
傅沉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也紧锁。
医生那些嘱咐,她从前发病时的情景,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
那份所剩无几的责任感,此刻又沉甸甸地压了上来。
他不再迟疑,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秘书,备车,去医院。”
他没再多看苏瑶和宁南雪一眼,抱着徐之茹,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气氛压抑的办公室。
苏瑶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重新合上的门,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装神弄鬼,也就这点伎俩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几天后,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
苏夫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推开了病房的门。
傅沉正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有些笨拙地削着一个苹果。
徐之茹半躺在床上,盖着薄被,脸色依旧不大好看,透着病态的苍白。
“傅总。”苏夫人柔声打了招呼,“哎呀,我们之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得这么重了?我这前两天才听说,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瞧瞧。”
她将补品一一放在床头柜上,眼神在傅沉和徐之茹之间转了转。
“傅总也真是体贴,公司那么忙,还亲自在这儿守着呢。这份心意,难得,难得啊。”
傅沉闻声抬头,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
“苏夫人。”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徐之茹也看向苏夫人,声音有些虚弱,带着刻意的客气:“苏夫人,劳您大驾了,还专程跑一趟。我这就是点老毛病,不碍事的,让您跟着操心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之茹。”苏夫人立刻提高了些许音量,嗔怪似的,“这哪里是小毛病?我可听说了,是抑郁症复发,这可大意不得,必须得好好静养,精心调理才行。”
她说着,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转向傅沉。
“傅总啊,您也是辛苦。傅氏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千头万绪的,您既要操心公司的大事,又要分神照顾之茹的身体,真是内外操劳。”
苏夫人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我们家瑶瑶也是,这孩子,就是一根筋。”
“年纪轻轻的,有时候做事说话,是欠了点火候,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苏夫人脸上带着慈母的笑容,继续说道:“她一门心思就扑在跟傅氏的合作项目上,回家来,三句话不离工作,嘴里念叨的,也都是怎么才能帮上傅总,怎么才能让项目进展得更顺利。”
苏夫人说着,眼神又若有若无地瞟向傅沉。
“傅总,您跟我们瑶瑶那个合作案,后续的计划,瑶瑶都跟您汇报过了吧?她最近回家,总跟我说,为了傅氏,为了能不辜负傅总您的信任,她真是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
苏夫人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做母亲的“心疼”。
“我们做长辈的,看着她这么拼,嘴上说让她别太累,心里其实也替她高兴。她能有机会跟着傅总您这样的人物做事,多学点本事,对她将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她又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徐之茹,语气温和。
“傅太太,您啊,就安心养病,旁的什么都别想。公司那边,有傅总坐镇,还有我们家瑶瑶从旁协助,保管出不了岔子。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
这话听着是安慰,却也像是在不经意间,给苏瑶在傅氏的“重要性”添上了一笔。
傅沉没立刻接苏夫人的话。
他拿起搭在床头柜上的温热毛巾,仔细地给徐之茹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
徐之茹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不大,但那份坚持透过微凉的指尖传递过来。
“阿沉,”她声音低低地唤他,带着几分依赖,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虑,“我没事的,你别总待在这儿,公司那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
她的眼神里带着恳切,还有一丝旁人或许看不懂的,不想被苏夫人看轻的倔强。
苏夫人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
“傅太太真是深明大义,处处为傅总着想。不过啊,这身体才是根本,旁的都是次要的。”
她缓缓站起身,姿态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