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在闹市地段，即便现在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依旧是热闹得很。
又因为市局在此坐镇，所以在附近的，不管是企业、商铺，还是小摊贩，甚至是过路的行人，都显得有些拘谨，生怕走的慢些，下一秒就要被请进去喝茶。
两人离开警局找了个咖啡厅，双双点了杯牛奶后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何辽看着陆慎手中的保温袋，不由得调侃他：“我还以为只有顾谨给你送饭的份儿。”
“你跟尉迟川……”陆慎顿了顿，还是换了个话题，“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跟你的顾队一样，年底忙得走不开，不像我这么清闲。”何辽笑了笑，喝了口温热的牛奶，“至于我们怎么出来的，这事儿有点复杂，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陆慎不催促，只是习惯性往窗外看去，冷风吹得外面的行道树沙沙作响，过路的行人不由得往自己的厚衣服里缩，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何辽坐直了身子，又环顾了一下咖啡厅四周，确定前后左右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这才清了清嗓子问道：“对了，你们出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陆慎答道。
“居然过去了那么久。”何辽喃喃道，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我记得我跟小川当时刚结束一个副本，本想趁着休息时间问候一下你俩，结果通讯器上查无此人，然后我们就猜测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办法并顺利离开了。”
“其实并没很顺利。”陆慎苦笑一声，他实在不愿回忆起那些噩梦。
好在何辽并没有那么想八卦，没有就此话题反问回去，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其实当时我跟小川都挺高兴的，毕竟你们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也不奇怪。”
“在那之后我跟小川就一直在副本和休息处之间徘徊，经历过九死一生，也经历过宛如美梦一般的副本，直到我们进入到一片海域。”
这话让陆慎想起他跟顾谨初见时那片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海滩，但何辽却摇摇头：“不是你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个纯运气副本，是一片名为‘遗忘之海’的海域。”
陆慎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又是“遗忘”。
“当时跟我们在一个副本内的还有另外十个人，每两个人一艘小船，就这么飘在海面上，既看不到岸边，我们也控制不了方向。”
“当时我们也挺绝望的，别说想活了，想死都死不成，当时有人想直接跳海一了百了，刚跳下去就被一种海草类的藤蔓困住甩回小船上。”
“那后来呢？”对于如何通过副本的细节，陆慎并不太关心，他现在只想搞清楚离开幽界的条件。这个问题也困惑了他很长时间。
“后面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片海突然就从正常的深蓝变成猩红一片，闻散发出一股海鲜发臭的腥味，那艘小船也兜不住我们了，最后小川抱着我跳到海里面，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躺在现实世界的医院了。”
同样是遗忘，醒来后同样在医院，但看上去他们忘掉的东西要更多。
“那尉迟川，他也想不起来副本的最后细节吗？”陆慎眉间微蹙，继续追问道。
何辽摇摇头：“我们出来后有一段时间近乎失忆的状态，别说副本内的东西，我们差点连对方都忘记了，后面还是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记起来了一些，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
杯中的牛奶已经逐渐变凉，陆慎对于这个问题的真相已经彻底放弃。他用指纹解锁了手机，看了一眼主屏幕，什么软件都没点开，最后又让手机自动锁屏。
他把杯子挪到一旁，并不打算喝完剩下的牛奶，随后抬眼看向何辽：“那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前几天做了个梦，突然想起来的。”何辽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猜不透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戏剧么？结果还真给我找到了。”
陆慎不知该如何接话，目光又瞥见自己手腕上淡淡的伤痕，默默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那你们现在身体如何？”
何辽手里捏着小瓷勺，从刚才开始他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直到听到这个问题后才停下了搅拌的动作，端起杯子潇洒地把凉透的牛奶一口闷掉，再次开口时带了几分释怀：“恢复得挺好，生活上没什么影响，就是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紧接着他又反问道：“那你们呢？看上去恢复也不错？”
“嗯，已经没有大碍了。”
陆慎不欲卖惨，特别是在外人面前。随后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不知不觉间已经十点过半，咖啡店内店员已经开始准备打烊。
“那你现在找到我们了，然后呢？”
“加个微信，当交个朋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何辽摊了摊双手说道。
他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找过来，至于找到后怎么办，找不到又怎么办，他其实是没想好的。
陆慎闻言，挑了挑眉，对何辽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何辽面前。
很快，自己的微信便收到一条待处理的好友添加消息，他点了同意，彼时店员也过来提醒他们已经到打烊时间，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拿起东西离开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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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一杯和一碗已经在窝里睡熟，陆慎给顾谨报完平安，习惯性第一时间打开电视，让家里有些声音。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换衣服，而是坐在沙发上，抱枕抱在胸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打着字，几乎没有犹豫地，把那段文字发给了顾谨。
顾谨那边应该是开完会了，因此是秒回的陆慎的消息，但在看到那条字数不多但信息量爆炸的一小段文字后，他起初有那么几秒乃至几分钟的恍惚，随后便彻底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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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上，坚持所谓的真相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它不像案子那样，有人期待凶手伏法、有人想看到公平正义、有人渴望知道真相。
如今想来，幽界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能够让梦的主人进入平行世界，体验这个世界内光怪陆离的一切，然后再以一种十分痛苦的方式离开，告诉你梦不管怎样都只是梦，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
而在平行世界所经历的一切、所遇到的每个人，或许都在现实生活中，与你产生了千丝万缕般的联系，你可以去抓住那个线头，循着线一点点找寻过去，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着自己原本的生活。
而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或是某个恍惚的瞬间，突然有那么零星片段闪过你的眼前或脑海，提醒你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奇特的经历。
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也无所谓去探究背后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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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那朦胧的月色，思绪逐渐飘远，又被消息提示音拉了回来。
顾谨：没事，就如他所说的，我们跟他们之间，就当是交个朋友。
陆慎回道：嗯。
顾谨：等下要出门逮耗子，你乖乖在家睡觉
“耗子”指的什么，陆慎秒懂，因而也没多说什么，回了个“好，注意安全”后，便拿着保温袋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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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报告无疑是案件的突破口，这一晚上顾谨他们快刀斩乱麻一样，从抓捕到审讯结束拢共不超过三个小时。
做完这些，顾谨还有精力去处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最终提交上头审核的时候，还不忘顺手在系统上给自己申请到了三天的假期，工作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毕竟有将近一周没回家没抱着自己的小猫同床共枕，某人的怨气已经堪比十个邪剑仙的程度，再不回家估计连两个毛孩子都要不认识他了。
这么想着，他又把油门往下踩了些， 把原本就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缩短到了十二分钟。
即便如此，到家也已经六点多了，天虽然还黑着，但这座城市已经逐渐苏醒过来，迈向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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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把到家后所有的动作都放得无比轻，生怕惊扰了在沙发上睡着的陆慎。一杯和一碗睡在地毯上，宛如左右护法一般，看见它们久违的爹终于回家，不吵也不闹，乖乖地起身在他脚边蹭了几圈，随后便回到各自的小窝继续睡觉。
他本想把人先抱回房间，但在俯身时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烟味，想到某只小猫嗅觉灵敏还有洁癖，只好先给他掖好被子，起身快步走向浴室，顺便把自己身上两天没换的制服扒了下来扔进洗衣机。
陆慎这些天都睡不安稳，顾谨回家时即便是极力控制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动静，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半梦半醒了，而后从浴室中传来的细微水声更像是静谧空间内的突兀的鼓点，把他从睡梦中彻底唤醒。
眼前的电视早已因为定时而关闭，浴室内漏出的灯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陆慎缓缓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目光落在浴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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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收拾干净自己、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时，家里客厅和厨房已经亮起了灯，原本在沙发上熟睡的乖巧小猫，此时正顶着一头睡乱的毛、穿着围裙在厨房切着葱花。
“吵醒你了？”他径直走到陆慎身后将人揽进怀内，脑袋埋在他肩窝内猛吸了几口，像只贪婪的大猫。
“自然醒的。”陆慎笑了笑，把菜刀放下后转身看着他，而后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早安。”
顾谨嘴角上扬，眼睛里满是笑意，微微低头蹭了蹭陆慎的脸颊，说道：“早安。”
仅仅是时隔一周的时间，可他们觉得距离上一次这样毫无距离的肌肤紧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而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轻吻，便能让人丢盔弃甲，对彼此的欲望再也压抑不住。
成年人的世界无须多言，爱人之间的默契为欲火更添了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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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灶上的火不知何时被人关掉，空气中飘荡的米香戛然而止，浴室内重又氤氲着水汽，灯光在朦胧中晕染出极尽的暧昧。
顾谨双手捧着陆慎的脸，唇缓缓移动，从陆慎的额头、脸颊，一路吻到下巴。他的吻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每一个吻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天的思念。陆慎闭着眼睛，感受着顾谨的温柔，整个人沉浸在这爱意之中。
陆慎伸手缓缓挑开了顾谨的浴巾，手指轻轻划过肌肤，激起一阵颤栗。顾谨顺势将陆慎抱起来，花洒的水洒在他们身上，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像是灵动的音符。
两人在水中紧紧相拥，顾谨的吻变得更加热烈，陆慎的回应也愈发急切。他们的身体在水中交织，彼此的心跳声与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爱意与渴望，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慢慢停止了动作，彼此紧紧相拥，额头抵着额头，呼吸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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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大亮，阳光璀璨温暖。
他们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