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润明准备挂电话，就听话筒这边，一道苍老的男声急急说：“女婿啊，我是你老丈人。”
“啊，爹好！”猛然多了一个爹，叫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何德昌也觉得难为情，绷着脸“嗯”了声：“我们在这边要多耽搁几天，把那俩按死，你明儿将孩子抱到办公室，我跟他们通通电话。”
乔润明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说：“爹你有些为难人！”
李海莲觉得老头子忒不靠谱了，抬手拧他胳膊：“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急啥啊，真以为孩子说抱就能抱出来的？”
何德昌还委屈上了：“我就是想听听外孙们的声音！”
乔润明挺为难的，一方面青山大队这两天下雨，他是真不想把孩子抱出来遭罪。
另一方面，老丈人头一回提要求，不满足似乎不太好。
他怕何念娘家人对他有意见。
正犹豫呢，就听乔蔓蔓说：“别听我姥爷的，他都缺席我娘多少年人生了，让他等！”
乔润明如蒙大赦：“好好好，我挂电话了。”
说着啪一声挂断，在办公室里长长地吐出口气。
“厂长，我打完了！”
苗守军进来，好奇问：“你老丈人？”
“啊对，我家念念不是孤儿，当初跟家人来这边出差，不小心走丢了。”
苗守军知道他没说实话，可那又怎样，自己人嘛，他说啥信啥。
“那还挺幸运的，终于找到家人了！”
“是啊是啊，念念她爹娘找了她好些年。”
苗守军指出他话语里的漏洞：“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咱县城这么小，怎么可能十几年找不到闺女？”
乔润明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
尽管何念已经老大不小了，他依旧不想让人知道她曾被拐卖过，怕旁人造黄谣，坏她名声。
“啊对，是我记错了。何念她，她......”
“地质学毕业，跟老师在这边考查地形，突发泥石流，被卷到水里，昏迷中撞到石头，失忆了。”
乔润明听完，眼睛都亮了。心想领导不愧是领导，比他聪明多了！
头点得跟招财猫一样：“对对对，您说得对，她就是被泥石流冲跑的！”
“旁人问起来，你就说找到她老师，才清楚内情的。因为被山洪冲出去几十里路，方向找错了，以至于错过这么多年！”
乔润明太佩服苗守军了，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记老丈人家号码没，给他打过去，通通气！”苗守军提醒。
乔润明摇头：“我忘了！”
“没事儿，你先把消息散播出去，蔓蔓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什么意思。”
“好好好，我这就跟工友们说！”
乔润明跑走，笑得跟傻狍子似的。
苗守军笑着摇头，心想傻人有傻福，他命怪好的。
***
东省，乔蔓蔓面对何德昌的眼神控诉，再一次选择无视。
笑嘻嘻上楼，气得他直喊：“翻天了翻天了，不把我这个姥爷当回事了！”
何景澄幸灾乐祸地拍拍老爹肩膀：“知道我被他们夫妻俩赶出来，是什么感受了吧。
要是陆远在，您怕是能气出心脏病！”
“他那么混账呢？要不你劝劝蔓蔓，让她离了找个听话的？”
“我可不敢，人夫妻俩一条心，到时候弄巧成拙，把我当小日子整怎么办？”
何德昌拍胸口，心想这外孙女真是，真是太有本事了！
对何景澄，他可没那么怂：“话说，你怎么找到外甥女儿的？电话里含含糊糊，啥也说不清楚。”
“我当时在广省......”
何景澄绘声绘色地讲述当初的惊险，何德昌却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蔓蔓怎么会在广省？还有，你的意思是，她当时身边就跟了警卫员？”
何景澄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表示不知道与肯定。
“你外甥女儿做什么工作的？”
“跟咱一样，搞科研，具体哪方面，我也不清楚！”
何德昌意外极了：“你说她也是研究员？我还以为她在医院上班呢！”
“没啊，在科研院，我们单位隔壁。”
“那她怎么会医术？”
这个，还是何景澄路上知道的：“我外甥女她爷爷是军医！”
“哦，那还不错！”起码从基因的角度讲，女婿还不错。
就是可惜被人换走，没能接受到好的教育，有些碌碌无为。
何景澄点头：“也算门当户对了。”
楼上，乔蔓蔓看着崭新的房间，还挺惊喜。
“买这些床单被罩，花了不少布票吧？”
“还行，平日里我和你姥爷都在研究院，一天到晚种地，用不着穿新衣裳，这布票，就自然而然攒下了。”
“攒是一回事，舍得用是另一回事，谢谢你，姥姥！”
李海莲怜爱地摸摸她的脸：“是姥姥没照顾好你娘，害你流落在外多年！”
“您可别这么说，我娘要是没被奸人所害，就遇不着我爹。
遇不着我爹，就生不出来我。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李海莲笑着点头：“是这么个理，要是没这番磨难，你娘还得去华家那个狼窝受罪，到时候，一辈子都毁了。
可见老天爷还是怜悯咱们。”
乔蔓蔓对此表示赞同，跟她聊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哈欠送客。
李海莲关好房门，让她好好歇息。
来到楼下，见父子俩在那嘀咕，凑过去听一耳朵，觉得真是姻缘天注定。
“咱女婿这经历，也挺传奇的。”跟闺女半斤八两，难怪能走到一起呢。
三人对视一眼，露出欣慰笑容。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何德昌拿起电话，将毕生人脉用在这刻。
给领导打电话，给得意门生打电话，哭他家念念命苦，被华家欺负。
李海莲、何景澄也是，卖惨加威逼利诱，让科研界的人都行动起来，给公安局施压。
“证据确凿啊老张，要不是他华家势大，我至于给你打电话，自揭伤疤？”
“是啊秦书记，他华家问题大着呢。要不是我家念念命好，被人救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一通通电话打出去，公安局长头都大了。
来不及审问殷羽涵、华逸海，就去华家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