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不过是更大棋局的第一步,在权力的漩涡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此后,赢摎便以全新的身份,彻底隐匿在宫中。
他改头换面,成为了嫪隐,全心全意地陪伴在赵姬身旁。
这位没落宗室子弟深谙宫廷生存之道,他知道何时该垂首敛目,何时该抬眼含笑。
每当赵姬晨起梳妆,他总能适时递上温热的蜜水;暮色降临时,又会在回廊转角处备好熏香的披风。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王室礼仪,此刻化作讨好太后的利器。
而赵姬,也对他宠爱有加。
“瞧你这记性。”
赵姬指尖划过他新长出的胡茬,笑得眼波流转,嫪隐顺势握住那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
一日,赵姬慵懒地斜倚在榻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嫪隐。
她嘴角含笑,轻声问道:“嫪隐啊,你且说说,还有何新奇玩意儿能逗本宫开心?”
嫪隐叩首,恭敬地回道:“太后,小人还有些民间趣事,定能让太后开怀一笑。”
说罢,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赵姬听得如痴如醉。
随后,他又从袖中取出个胡桃木匣子,打开时竟是机关精巧的百戏人偶。
随着指尖拨动,彩绸翻飞间,人偶忽而化作持剑的侠士,忽而变作扑蝶的仕女。
赵姬看得入神,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而吕不韦,默默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场危险的棋局,往后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这场局中局,究竟是解脱的契机,还是更深的泥潭?
但此刻,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嫪隐能彻底满足赵姬,从而让自己与赵姬那段复杂危险的关系中彻底解脱出来。
而后在秦国的朝堂局势中,继续稳固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相邦,魏使求见。”
家宰的声音,打断了吕不韦的思绪。
他对着铜镜整理冠带,瞥见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商君书里的话:“恃人不如自恃也。”
这场始于权谋的局,早已分不清谁是执棋人,谁又是棋子。
.........
三个月,转瞬即逝,时间来到秦王嬴政元年,三月。
三月的风,裹着寒意掠过鬼谷学苑后山,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此刻的秦臻,站立在观武台的顶端,望着下方那支整装待发、气势磅礴的千人队伍。
在这漫长的训练期间,秦臻几乎没有离开过后山半步,他日夜坚守在这里,熬红的双眼见证着这些士兵的蜕变。
手背也因频繁书写训练方案而布满冻疮,却始终未曾有过一丝懈怠。
“传令,演练开始!”
秦臻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涉英,话音未落,号角声已骤然响起。
随着令旗挥动,首先登场的是犀牛战阵。
只见二十头披挂重甲的犀牛,踏着整齐的鼓点向前推进,厚重的身躯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而在犀牛的背上,驭兽兵稳稳坐在特制的铁架鞍上,手中紧握着操控青铜弩机的绳索,眼神锐利,死死盯着百步之外的草人目标。
“嗖”
当犀牛战阵逼近靶区,震耳欲聋的鼓点突然转为急促的节奏。驭兽兵们拉动绳索,箭矢疾驰而出,射向百步外的草人。
刹那间,箭矢穿透草人的身体,扬起一阵草屑,部分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惊起一片尘土。
突然,右侧山谷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锣声,模拟敌军的火把在林间熊熊燃起。
见此,驭兽兵们立刻吹响骨哨,迅速变换队形,犀牛群如同训练无数次那般,眨眼间便组成了一个紧密的锥形阵。
为首的犀牛昂首怒吼,尖锐的犀角泛着寒芒,直扑 “敌营”。
驭兽兵李二牛青筋暴起,将腰间青铜兽铃摇得叮当作响。他扯开嗓子,嘶吼着发出一串特殊的指令。
“嘿!冲!”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让人不禁为之振奋。手中那根浸透了盐水的鹿皮长杆,在空中挥舞得虎虎生风。
杆头的铜铃撞击声与犀牛的脚步声、战鼓声融为一体。
而犀牛仿佛也听懂了他的召唤,鼻孔喷出粗气,四肢肌肉紧绷,速度骤然加快,以势不可挡地气势向前冲去。
在犀牛群的身后,扬起了一片尘土,这片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敌营”都吞噬进去。
在尘土飞扬中,李二牛手持长刃,寒光一闪,精准割断了预设在 “敌营” 前的绊马索。
犀牛群趁机发起最后的冲锋,前排犀牛用锋利的犀角撞碎木制拒马,后排驭兽兵则操纵弩机向 “敌军” 投射火矢,模拟战场上的箭雨火海。
一时间,“敌营” 内火光冲天,整个后山仿佛化作真正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三百骑兵如风一般,突然从斜刺里杀出,迅速掠过校场。
他们身着的玄铁锁子甲,展示着令人惊叹的骑术。
“看!”
王贲激动地拽了拽秦臻的衣袖,手指着前方:“那个小个子!”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骑兵单手持盾,身姿轻盈如燕。那盾牌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地格挡着空中飞来的 “飞箭”,盾牌与箭矢碰撞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另一位骑兵则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他一个倒挂金钩,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伸手轻松拾取地上的令牌。众人见状,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更有甚者,在疾驰中完成三次连续弯弓,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弓弦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箭箭命中百米外的靶心,箭尾的羽毛在风中猎猎作响。
匈奴老骑手阿古达木站在一旁,腰间的青铜腰牌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抚须大笑,笑声爽朗而豪迈:
“这群娃娃,如今比草原上的狼崽子还凶!当年我在阴山遇见这般骑手,怕是要连夜卷着帐篷逃命!”
他用带着浓重草原口音的秦语喊道,眼中满是赞赏。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想加入这场激烈的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