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呦呦向前一步将人搀住,作势就要取下脸上的防毒面具,却被肖白伸手拦住,男人咳出一句:“别耽搁了,快走!”
交火声越逼越近,刻不容缓,刘班长心急如焚地架起肖白的右肘就朝着应急暗道方向奔去。
孟呦呦急忙跟上。
按照常例,考虑到隐蔽性需求,大多数高地观察所的人员部署情况即:除了技术工种人员以外,只有不到一个班的警卫力量。
通常来讲,我军一个观察所的平均存活时间不到48小时左右,经历过二次攻击后,大概率需要转移重组,连续超过一周仍未被敌方发现且袭击属于少例。
然而这里的A区观察所战略意义重大,我方不愿放弃,且敌方袭击频次过高,故而设置了两倍的武装力量。
然而此刻,面对敌方下了血本的袭击阵仗,也只是负隅顽抗。
刘班长抽身一人带领着孟、肖二人撤退,其余人包括侦查兵在内全都受囿于战局之中。
在L山前线的战场上,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遭遇敌方伏击或突围时,优先掩护骨干技术人员撤离。乃至于翻译人员遇袭不幸牺牲的情况下,也需优先抢回其遗体及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和设备。
这一次敌方显然是做了势在必得的准备来的,火力猛烈而集中,欲要速战速决。
孟呦呦几人走到暗道半路就没太听见上头的交火声了,当时的孟呦呦只以为是距离远了,所以声音弱了。
可刘班长心里清楚,是战斗结束了,不由得脚步加快。
肖白已然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几近全程依靠刘班长背着他移动。
暗道的后半程是索道,刘班长停在索道固定桩前,一只手碾了碾钢丝缆,旋即又掏出刺刀柄轻敲钢缆,面露难色。
孟呦呦敏锐察觉到不对,于是问:“怎么了?”
“缆道先前被炮击震过,钢丝内部已经出现裂纹,甚至受损严重处已有单股钢丝断裂,承重力大幅下降,再加上这两天多降雨,空气湿度大,辅助麻绳容易断裂,如果我带上肖翻译,重量太大,很有可能会中途坠亡。”
孟呦呦心下一沉,没做多想,提议道:“那我来带他?我体重要轻很多,重量加在一起风险会低一些。”
刘班长诧异地看她一眼,依旧犹疑。
就又听到孟呦呦急促的声音:“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重量轻上一斤,钢绳断裂的风险就会降低一分,这是目前来讲最划算的安排了。”
刘班长对上面前年轻女孩一双炯炯的眼睛,心中暗忖,但她漏了一句,但凡钢绳中途发生断裂,掉下去发生坠亡的概率是一样的——高达百分之百。
溶洞岩壁上方滴下一滴水,正好砸到了刘班长的脑门,他下了决心:“好,就这样办。”
刘班长解下脚上的绑腿布,一边指挥道:“你去主缆,肖翻译用副缆,我把你俩绑在一起,这样相对保险一点,副缆可以分担一部分重量。”
孟呦呦听从命令一刻不歇迅速照做,动作麻溜地穿好索降服。
刘班长用辅助麻绳采用八字结的束法将两人连接在一起,又用绑腿布绑了第二遍。
孟呦呦被挂在小拇指粗的钢缆上,肩环“咔嗒”咬合主缆的瞬间,她本能地用手拽了拽。继而望向对岸的落点,雨夜浓稠,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什么也看不见。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转头对刘班长说:“我准备好了。”
“滋--”,失重感骤然占据身体。孟呦呦的耳膜被疾风灌得生疼。肖白悬在她右后方两寸处,连接两人身体的辅助麻绳绷得笔直。
孟呦呦强迫自己睁开眼以看清现况。
突然,“铮--”的一声,右侧的副缆在一瞬间断裂开来,断裂的钢缆像铁鞭般抽过孟呦呦的脸侧,在主缆上擦出一串火花。
肖白的身体从副缆上顷刻脱落、下坠,巨大的甩力似要挣脱两人之间的麻绳,剧烈摆动的一刹那孟呦呦下意识用双脚紧紧绞住肖白的身体,右手勒紧肖白的衣领不放。
她被这股猛力带动,犹如身陷超高功率的巨型甩干机,下一秒就要化身雨伞上轻飘无定的一滴水珠,完全失控胡乱散开。
特别是肖白,她几度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拽不住他了。
只能依靠一只左手死死抓紧钢缆,试图稳住两人在空中不断摆动的幅度,但显然是以卵击石。
手心的皮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钢绳表层磨烂,但孟呦呦却越抓越紧。
好在连接钢缆和她身体的锁扣质量过关,虽然天旋地转,所幸是没在半空就被甩了出去。
……
霍青山带兵摸黑返回了溶洞驻扎地,今晚他们赶到观察所所在高地的时候,战斗已然结束。
这一次敌方采用的是“闪电拔点”战术,动用压倒性的兵力,配合82mm无后坐力炮和火焰喷射器,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打了场速度战,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突袭、歼灭、占领的全流程,根本不给我军炮火支援留反应窗口。
出于稳妥考虑,与主指联络后,霍青山得到指令率部原路撤回,高地易守难攻,不要贸然主动出击。
下山的途中,战士们心里基本上也都有数,那样的火力密度下,A区主观察所估计是全员阵亡了。
……
同团长和作战参谋汇报完今晚的战况后,霍青山从主指挥室出来。
听闻观察所有两名翻译员和一个警卫兵逃了出来,其中有两人出现疑似敌方使用特殊武器后的不良症状。
霍青山打算前往卫生队看看,了解下具体情况,以便为他们接下来组织反攻搜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