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晚听完阿婆的描述,陷入了沉思。
季松萝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前天晚上宁清漾和燕珩予留宿宫中,宁清漾疑似与皇帝发生不可描述之事,结果第二天季松萝就皇帝下旨赐给了燕珩予。
难道是因为皇帝心里愧疚,想要补偿燕珩予,才会特意赐个美人给他?
这解释似乎有点牵强。
燕辞晚很想当面找季松萝问清楚当年的真相,可季松萝远在西洲,燕辞晚根本就见不到她,此事只能以后再细究。
她问:“阿娘从皇宫回来后,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聂霞云仔细回忆:“我拿着燕珩予的保证书去找阿漾时,看到阿漾正好在烧东西,她一看到我进门,表情立刻就变得慌乱起来。我走过去问她在烧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一件破了的旧衣服,我看了眼火盆,里面确实是一件衣服。”
燕辞晚急忙追问:“是什么样的衣服?”
“衣服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是水红色的料子。”
燕辞晚心头一紧,司不平曾说过,当初宁清漾进宫谢恩时,穿着的就是一条水红色衣裙,但次日她离开皇宫时,身上的衣服却换成了水蓝色。皇帝还问过宁清漾为何换衣服?她解释说是之前那条水红色衣服弄脏了,要带回去清洗。
可事实上,宁清漾回去后立刻就把那条水红色的衣裙烧掉了。
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她何必撒谎?
聂霞云见她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那件被烧掉的衣服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阿娘除了烧衣服外,还有做过什么别的奇怪举动吗?”
“我把燕珩予的保证书拿给她看,她却不是很在意那份保证书,她只是叮嘱我,让我不要为难季松萝。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明明季松萝插足了她和燕珩予的感情,她应该很恨季松萝才对,可她却对季松萝一点敌意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特别着急,催着我们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就离开长安,快马加鞭赶回西州。”
燕辞晚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阿娘她会不会是在躲什么人?”
“谁啊?”
燕辞晚脑中浮现出当今圣人那张脸,她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你们回到西州后怎么样了?”
“阿漾和季侧妃被查出怀有身孕,但季侧妃的月份更大点,她先一步生下燕汀雨,几天后阿漾就生下了你。阿漾因为生产时伤了身体,大夫说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生子,我原本还有点担心,怕燕珩予那小子又要从外面带女人回来给阿漾添堵。万幸的是,那小子还有点良心,他没有再做对不起阿漾的事,对你也是百般疼爱。”
燕辞晚不愿回想自己与燕珩予的过往,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全部变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刀子。
当初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后来她被一刀捅穿胸口的时候就有多痛。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贺一诺后来没再出现过吗?”
“贺一诺没有出现过,但他的侄儿贺春酌来过西州,贺春酌还让人送来拜帖,想要登门拜访,那拜帖被我撕掉扔了。后来我听说他还去见过你跟阿漾,阿漾为此还被气得旧病复发,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燕辞晚追问道:“阿娘的死是否跟贺一诺他们有关?”
“应该没有,西州王府守备森严,贺一诺的手不可能伸得进来,而且贺一诺他们的目的是活捉阿漾和你,因为他们要利用你们的前朝皇族身份,来为他们的谋反大业正名,杀掉阿漾对他们而言有害无益。”
燕辞晚再度陷入沉思,阿婆所言有理,五神教只是想要控制她们,让她们成为他们谋反计划中的重要棋子,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对她娘痛下杀手。
难道阿娘真的只是因病去世,其中并无外人从中作梗?
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燕辞晚正思考间,那边的莫问道长忽然叫出声。
“不妙啊!大大地不妙啊!”
燕辞晚和聂霞云同时扭头看向他。
聂霞云是个急性子,率先问道:“什么不妙?你算出什么了?”
莫问道长此时面色极其难看,他噔噔噔地跑到燕辞晚和聂霞云面前,唾沫横飞地快速说道。
“我刚才将自己代入神巫的身份,按照他的行事作风来复盘整个过程,结果发现这一切很可能是个局!他知道你很急着寻找你阿婆的下落,所以他同意了丹霞子提出的计划,丹霞子想要利用阿婆引诱你自投罗网,但这只是表象而已。神巫此人不仅狡猾,还很多疑,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他花费许多精力和人力才将你引诱至此,必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脱,他不会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全权交给别人去做,他必然还另有一番布置。”
聂霞云半信半疑地道:“这些都只是你的揣测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吧?”
莫问道长见她竟然不相信自己的推演,气得直跺脚。
“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推演过很多回,从没有失算过!”
聂霞云问道:“那你怎么就没提前算出你会被困在这里呢?若你提前算出来了,你不就可以避开这一劫难了吗?”
莫问道长立刻道:“我离开长安前确实给自己算过一卦,卦象是凶,我可能会陷入困境,但困境并非绝境,我还有全身而退的一丝机会,事实证明我没算错,现在我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聂霞云不理解:“你既然都算出凶卦了,干嘛还要离开长安?你老实在家待着不行么?”
莫问道长长叹一声:“没办法,我得给我那身中剧毒的徒儿寻求救命解药,就算明知此行凶险,我也只能冒险一试。”
聂霞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颇能理解莫问道长的心情。
燕辞晚看着面前紧闭着的铁门,这扇铁门是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的。
她不知道打开这扇铁门后,自己是能带着阿婆和莫问道长远走高飞彻底自由?还有要面对神巫布置好的天罗地网?
她暗暗思忖,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一点总归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