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眉心微蹙。
张婶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你说那狗东西是装的?”
老郎中道,“不敢说完全确定,但已达到高度怀疑。”
“他的脉象并无瘀滞拥堵,不见紊乱。”
“再进一步试探他的反应,也有些蹊跷。”
“就在我想要继续诊断时,他突然发病,倒像是故意的不配合。”
张婶说,“你是大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看他就是装的!”
“说不定他们全家都在骗人!”
“那个姓刘的婆娘,到了人前就装可怜。”
“过去村里有几个人愿意跟她这泼妇说话?现在倒好。”
“都忘了过去她什么死样子了!”
张婶顺势说起顾老三一家最近的动向。
可能因为事情过去的久了。
除了直接受害者,没有人能真正记住。
如今村里有些人已经开始觉得顾老三一家还怪可怜的。
女儿远嫁,再没回来过。
唯一的儿子成了痴傻,成日关在家里不出门。
别说娶妻生子再无希望,就连干点农活为爹娘分担都做不到。
眼看顾铁柱年岁已过二十。
顾老三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家就要绝后了。
本打算拿出女儿的彩礼和自家多年的积蓄,给儿子买个媳妇儿。
要求只要能生娃娃,平时能帮他们分担照顾一下疯癫的儿子即可。
奈何他家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烂透了。
唯一的男丁是个疯子,家底本身也不丰厚。
所以就算是最不像话的人家,卖女儿都不肯卖到他家来。
顾老三和刘氏只能再降低标准,打听起周边的寡妇,生过孩子的更好。
倒是有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到他家来看情况。
可顾铁柱见了面就发疯要打人,还追着人家孩子满院跑。
俩孩子鬼哭狼嚎,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加上刘氏素来心眼小,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
于是在这桩婚事也无望之后。
顾老三两口子转而盯上了老郎中。
既然儿子现在这样找不到媳妇,那就把他治好。
明知自家早已与顾喜喜家结了仇,还是厚着脸皮屡次跪求老郎中。
张婶愤然道,“他们不就是盘算着行医的人心善。”
“故意摆出那些做作姿态逼姜老头就范吗!我呸!做他的春秋大梦。”
“给他家人治病,我第一个不同意!”
吕晶在旁边听了个大概,问,“这家人很坏吗?”
“听他们也姓顾,莫不是咱家的亲戚?”
有了新听众,张婶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吕晶絮絮控诉那家子的恶行。
“几次到咱家撒泼闹事,偷东西,哦不,应该说是抢。”
“处处抹黑喜喜的名声,这些都算轻的!”
“他那女儿跑到家里来给小陈下药,行勾引之事!”
“他那儿子干的坏事更多了,下雨天从崖边推石头,要砸死喜喜。”
“因为跟踪喜喜进山,结果把自己掉进坑里,摔断腿自作自受!”
“后来闹鼠灾,他竟然给咱家田里放老鼠,结果夜里老鼠进他家咬了他,把他给吓疯了。”
……
吕晶咋舌,“怎么有这么黑心的人啊,太坏了。”
“我觉得不能原谅他们!”
张婶如遇知音“对吧!”
她转向顾喜喜、老郎中,“你们觉得他为啥醒了还要装疯?”
“是不是还憋着坏心?一定是这样!”
顾喜喜沉吟道,“师父,明日您继续去他家出诊。”
“我陪您同去。”
张婶、吕晶都是一惊。
“你去那种地方作甚?”
“难道真要把那坏种治好不成?”
“喜喜!你可别心善犯糊涂!”
顾喜喜浅笑,“放心吧,我不是对他们心软。”
“只是想试出一个人是真疯还是装疯,有的是法子,师父觉得呢?”
老郎中笑着颔首,“就这么办。”
当晚,顾喜喜分发从京城带回的礼物。
全家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就连小花也收到了几条紫烟等丫鬟亲手做的领巾、项圈。
颜色样式各不相同,有轻纱的,镶花边的,绣花的。
还有一大包小虾干,两大包小鱼干。
老郎中拿着药材嗅了嗅,对每一种都很满意。
石头穿上新衣裳,决定明天就要穿去学堂。
说到学堂倒是提醒了顾喜喜,她对石头说,“你明日替我给宋老夫子带句话。”
“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带了些特产给他和宋夫人,不知何时方便去拜访。”
石头点头应下,又道,“喜喜姐不在家时,秦婶婶、周婶婶,钱家奶奶,还有好多人总是问我,喜喜啥时候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啊,这样。”
顾喜喜问,“果园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石头道,“倒是没啥特别的。”
“我也天天操心着呢,咱家和别人家的,果树长的都挺好。”
顾喜喜笑着夸赞,“我就知道把家里交给你准没错。”
其实今晚村里已经有好几家知道了顾喜喜回来的消息。
但大伙儿默契地没急着登门打扰。
长途跋涉辛苦,总要让人好生休息。
次日天刚亮,顾喜喜便起身了。
张婶还在扫院子,看见她出来,惊讶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这还没生火做饭呢。”
顾喜喜笑说,“昨晚睡得早,我想先去麦地看看,回来正好吃早饭。”
“师父要是出来了,您让他等我。”
正说着,西屋的门打开,吕晶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昨晚说好的时间,她自然也要准时。
“东家,咱们这就出发吗?”
此时出门说早其实也不早。
村里已经有不少人早起下地,开始干农活了。
走路上还时不时遇到扛着农具的人,笑着跟顾喜喜打招呼。
吕晶悄声道,“东家在村里的人缘这么好啊。”
“哪像我,在我们村还被人当小孩儿看,只有我跟他们打招呼的份儿。”
顾喜喜笑,“那你是不知道从前大家是怎么说我的。”
“还不如你呢。”
两人说着话,先去了老钱家的麦地。
老钱拎着水桶走在田垄上,看见顾喜喜,高兴地挥手。
“大侄女来了!”
“你婶子好容易盼着你回来,还说今儿就要找你去。”
顾喜喜看老钱满头大汗的样子。
心想总这样一桶一桶的提水浇灌,费力且效率低。
果然还是该考虑改良村里的灌溉系统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