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视物毕竟不似白天,窦容姗一时没看见顾喜喜,不由心慌慌。
或许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依赖起了曾经讨厌过的人。
“顾喜喜!你在哪儿啊!”
窦容姗跌跌撞撞往前走,地上已经没活人了,每遇到一个,她就吓得一激灵。
走着走着,她喊的话已经带出了哭腔。
“喜喜姑娘,顾妹妹,你快出来吧!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只听一声悠长的叹息,写满了无奈。
顾喜喜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刚才不是还怕我杀你灭口吗?现在又搞得像小孩儿找娘似的!”
窦容姗循着声音定睛望去,就在前方不远一棵大树下。
因为月亮偏移,树影浓密,她才没看清楚。
窦容姗破涕为笑,飞奔过去,“你没走啊!”
顾喜喜蹲在地上,刚捆完两个人。
麻绳自然是从绑匪那拿的。
她看着那女劫匪,说,“你虽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可念在你对我动过恻隐之心,我不要你的命,算你自己救了自己。”
“之所以捆着你,一是不想等你缓过来再折腾我。”
“二是,你毕竟犯了绑架罪,我得把你交给官府的人,若你手上没沾过人命,自然罪不至死,若有,那你也不冤。”
女绑匪虚弱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等顾喜喜给女绑匪解毒时,她已经快到毒发的最后一个阶段了。
就算服下解药,体力也早就被毒性消耗殆尽。
这时,窦容姗气呼呼指着另一个被捆的人,“他怎么还活着!”
“我听得真真的,是他指使这些人绑架咱们。”
“也是他!敢色眯眯盯着本姑娘!!”
不知不觉间,窦容姗的称呼变成了“咱们”。
比起女绑匪背靠树干坐着,还算相对体面。
樊东平身上缠满了绳子,像头死猪被随意扔在地上。
他满脸血污混着泥土,已经看不出人样,却咧着嘴吃吃的笑了。
“怎么样,到头来,你还是不敢弄死本衙内!”
“给本衙内下毒,又救了本衙内,小娘子原来玩儿的这么烈性啊!”
窦容姗怒道,“也不许你色眯眯盯着她!”
顾喜喜转向樊东平,一脸的悠闲,“急什么,我刚跟她解释完。这才轮到你。”
樊东平脸色微变,分明是怕了。
但他还强撑着,笑说,“只要你识相放了我,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还有吕晶,我也不再找她,怎么样?”
顾喜喜对这些废话充耳不闻,“一颗解药,光是药材成本就得二三钱银子,给你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吃,我本来很舍不得。”
“可没办法,留着你这条烂命还有用。”
“你就趁这会儿想想,这辈子都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等审问时,你招供的越快,砍头就来得快,总归能少受些活罪。”
樊东平眼神逐渐惊恐。
窦容姗也是一副见了活阎王的表情。
樊东平还想说什么,顾喜喜随手薅了一把野草,胡乱填了他满嘴。
这下安静了,顾喜喜坐下休息。
她一个人没法带走樊东平和女绑匪,只能原地等着。
料想以那人的手眼通天,不等天亮定能找过来。
窦容姗害怕的不敢朝周围看,只能舔着脸紧挨着顾喜喜坐。
约莫等了一顿饭的功夫。
下方不远传来呼喊声,“喜喜!顾老板!你在哪儿啊!!”
是安庆和的声音。
顾喜喜睁眼,窦容姗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叫你呢!有人来救咱们了!”
顾喜喜站起来,看见下方点点火把的亮光。
“安兄吗!我在这儿,你再往上走!”
确定了方向,很快一行人就到达了顾喜喜的位置。
来的人比顾喜喜想象的还要多。
慕南钊、何景辉、去求援的光珠,安庆和,预料之中和预料之外的人都在这儿。
还有数名侍卫,都是摄政王府亲卫。
“喜喜,你没事吧?看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
安庆和又哭又笑就要冲过来,却被慕南钊不落痕迹地上前一步挡住。
慕南钊淡淡回眸,只一个眼神,竟然就让安庆和平静下来。
顾喜喜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事,问,“安兄怎么也来了?”
安庆和心不甘情不愿瞟一眼慕南钊,说,“我撞见去小何府传信的人了,看景兰姑娘神色不对劲,我就问她怎么回事。”
“她支支吾吾的,又心烦意乱,最后拗不过我才说的。”
顾喜喜了然,不用说也知道,何景兰就是怕安庆和冲动。
这不,还是跑过来了。
安庆和还有没说的一部分。
下午是慕南钊确定了搜索这片荒山。
安庆和好说歹说,答应了上山听慕南钊的,这才被允许跟上。
赶过来的路上又遇见了正去求援的光珠。
此时安庆和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两眼亮晶晶的,里面都是顾喜喜。
何景辉先看到顾喜喜平安,已经松了口气。
然后就注意到远近散落的尸体。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这些……”
慕南钊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们若不死,等你磨磨蹭蹭上来,连收尸都省了。”
何景辉一怔。
看来慕南钊对这里的情形已有所预判,难怪来时只带王府亲卫。
方便帮自家人毁尸、灭迹么?
何景辉偷眼看向顾喜喜,这场面显然不是她旁边那位能办到的。
那就是她一个人做的了。
他又偷瞄慕南钊,显而易见,此人心情很差,非常差。
光珠已经扶起顾喜喜,含笑抹泪,“姑娘没事就好。”
“我不应该离开姑娘的,走路上我都要后悔死了!”
顾喜喜说,“不必自责,你只是听我吩咐行事,况且我有把握的。”
“有把握?”慕南钊语气凉凉,“明明有把握在一开始就逃脱,为何非要以身犯险?”
窦容姗本想打招呼,看了一眼,又默默缩了回去。
这不是她认识的表哥!可怕!
顾喜喜早知道有此一问,她方才闭目养神,不为别的。
只为了应付这尊大神。
“对不住!我知道我先斩后奏,害的大家担心了。”
果断承认错误,稳住对方情绪,接着再解释: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想把他从暗处拽出来,换个心安。”
眼瞅着慕南钊依旧面若寒霜。
顾喜喜讨好一笑,“不过总算没白来,有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