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翀帮感动到流泪的人擦掉眼泪,牵起她的手坐到了主位的沙发上。
跟程朝宁对视的一秒,裴望渝笑着笑着又落下两行眼泪,程朝宁也同样红了眼眶。
初见的时候,一个以为对方被歹人劫持,手无寸铁拿着个防狼喷雾就敢救人。
一个得知她跟陆昱舟有些关联,那时便就黏上了她。
后来她也因为这些关联阴差阳错地救了她,更因为感同身受心疼,不顾自身安全,胆大包天地在陆彦翀眼皮子底下瞒着所有人帮她逃离。
她们曾有过短暂的更亲密的关系,后来这份关系的改变也没有影响两人的相处。
相识的点滴在这几秒钟的对视中快速上演至如今的结局。
两个惺惺相惜的女孩,还是成了一家人。
相比两个女孩的感性,兄弟俩的对视显得平静了些,但其中的感情却一点也没有变少。
从懂事开始,陆昱舟就只认秦安婷跟陆彦翀,后来多了林潍安跟孙妈,哥哥是他的天,是他最坚固的后方。
站在他身前时,哥哥身披铠甲替他清扫所有危险。
站在他身后,哥哥又如慈父那般,满目欣慰地看着他洒脱快活。
无论身前还是身后,哥哥永远都是他的靠山。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哥哥在,即便没了爸妈,他也从未被外界伤害过一丝一毫。
陆彦翀略微嫌弃地瞥了一眼看着看着就要眼眶泛光的弟弟,接过程朝宁递来的茶杯,听着那一声响亮的‘大哥’,他掏出了红包和一个盒子递给程朝宁,“你婆婆留给媳妇的礼物。”
程朝宁欢喜又感动地接下礼物,道了一声谢谢。
轮到裴望渝,两位新人的一声‘嫂子’,听得她心里百感交集,这分钟有种最真切的家人感受。
改口费还是用的自己的钱。
程朝宁不缺这点钱,可这心意却不是钱能说明的。
陆彦翀看着那红包的厚度就知道,她把除去还账剩下的所有钱都装进去了,并且很大可能这个月都要缩衣节食,就为了证明她那倔强的心意。
裴望渝的十万,跟他的十亿是一个道理。
在堆积如山的财富之中,她这份心意绝对不算渺小。
隐匿在人群中,难得正装出席的男人淡淡地看着温馨的一幕,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手臂突然被人拐了一下,男人没有转移视线,还是平静地看着起身擦泪的人。
从来没见她穿过这样的服饰,也从没见过她如此温婉有韵味的一面,那天在海上娱乐的一面,只不过简简单单的毛衣牛仔裤,从此以后,他便沉入那份简单干净的容颜之中,越陷越深...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在她倔强抵死不从向他开口求救的时候,在得知她喜欢了陆彦翀十年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一个人放进心里,既然放了十年,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不爱就不爱。
走进她心里的人,她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反之亦然。
不管是爱还是恨,除了那个人,没人能再给她最极致的感受,她可以放弃或原谅,但她不会再毫无保留地再去爱别人。
“你想什么呢,陆彦翀那瘟神不爽地盯你很久了。”
旁边的叶韶卓出声提醒。
程京南不惧也不在意,“在想朝宁跟她成了一家人,我就不算白白受苦。”
至少三个人有两个是圆满的,这就够了。
他、裴望渝、还有程朝宁。
抢捧花的时候,裴望渝没有上前凑热闹,程朝宁也没有刻意地将捧花指定给谁。
只是在背过身的几秒,她心里计算着舞台跟主桌之间的距离 ,大力一抛,捧花在空中抛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后越过舞台上的众人,直直落在了裴望渝怀里。
裴望渝诧异极了,对上程朝宁狡黠的视线,她心里咯噔闪过什么,下意识去看身旁似笑非笑的男人。
司仪让她上台给新人送祝福,一句幸福的传递,她平静了许久的心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憧憬...
确实是憧憬的。
尤其是看到程朝宁挽着程尽嵘的手站在尽头,然后步步走向托付的过程,她想到了裴宏。
她没有程朝宁的幸运,能有爸爸妈妈陪着出嫁,可她曾经也是被裴宏捧在手心的公主。
她的爸爸也曾是她心里雄伟的大山。
只是后来这座大山轰然倒塌,没给她留有分毫的准备,她被山石碎块压得喘不过气,一度将自己囚禁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夹缝中。
不过没关系的。
她在落泪之前看向了台下的男人,他慵懒地靠着椅背,满目皆是柔情地凝视着她。
她没有失去,她有新的全世界。
婚礼的仪式圆满落成。
晚上的晚宴更像是年轻人热闹的party,程朝宁的那些朋友大都跟她一样的人来疯,气氛疯狂又狂热。
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看样子是准备通宵的节奏。
裴望渝又被临时通知明天一早要回北州祭拜秦安婷,晚上就在庄园住了下来。
翌日一早,裴望渝跟陆彦翀整装待发,精神是所有随行人中最好的。
阿锦经过昨天整个人看着像是被透支未来十年的精力,看着比出百场任务还恼火的样子。
这次因为去的人比较多,没有坐直升机,而是去了机场上了等候多时的私人飞机。
裴望渝看着满机舱的人,打量着靠着陆昱舟肩膀昏昏欲睡的程朝宁。
度蜜月去这么多人,真的合适吗?
最奇怪的是,怎么去的都是男方这边的,女方那边的朋友一个没有。
裴望渝的狐疑一直到下了飞机,到了秦安婷的墓前才被驱散。
陆昱舟跟程朝宁作为新人先祭拜,随后陆彦翀带着她给秦安婷磕了三个头。
最后以林潍安为首的武装军依次排列鞠躬,那一声声包含难忍思念的‘干妈’响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很早就懂了那句,如果不是在陆彦翀身边,她跟哥哥早就没命,可当看着认识最久,也是最熟悉的阿淮,忍着眼眶的猩红,双拳攥紧到微微颤抖的样子,她又重新领悟了一遍这句话。
秦安婷的离世不仅仅是陆彦翀跟陆昱舟兄弟俩的潮湿,更是阿淮他们这些人长久不散的痛苦。
秦安婷的墓在秦家原本的老宅,这里是秦安婷长大的地方,陆彦翀将这里推平改造成了秦安婷长眠的家园。
外婆的坟也迁了过来,外公跟舅舅也在这儿陪着她。
一切就好像最开始那般,只有一家四口。
没有林潍安,没有陆济辉,也没有他跟陆昱舟和秦稚棠。
陆彦翀只希望将一切从头改变,让妈妈下辈子不再承受这辈子受过的所有苦。
没有他也可以。
他这辈子有裴望渝,虽然他觉得一辈子过不够。
下午,陆彦翀把裴望渝跟程朝宁送去了民宿,他带着陆昱舟说是要去见见政府的人,今晚不一定会回来。
许是他表情有些凝重,裴望渝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那我可以让哥哥来吗?”
陆彦翀:“待会儿再看,他现在全权负责北州的项目,时间早就让他来。”
送陆彦翀到门口,上车之前,他说:“肖婧晗等会儿来,今晚你们三个住,但别闹太晚,我争取早点忙完明天来接你。”
裴望渝拉着他的手,笑眯眯说:“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