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代尔一脸懵逼的被赶出大房子。
阿布都拉沉默跟他到远处的帐篷,克代尔解释一遍后问道,“疼爱女婿?这不像是生气啊,明朝是在要回礼吗?大明王真小气。”
阿布都拉回忆一遍点点头,“应该是,明人很高傲,你该跪下说,跪下什么都好说,站直跟他们说话,他们比你更高傲。”
克代尔大怒,“什么狗屁道理,我代表陛下。”
“代表只是代表,你面对大明王本人,不是面对明官。”
克代尔给说抑郁了,“是…是这么回事吗?”
阿布都拉点点头,“西域都知道。”
克代尔发愁挠挠胡子,怎么还被礼节给卡住了。
阿布都拉又说了一遍陆天明准备安排玉石工坊的事,克代尔吃惊看着他,“如此羞辱?不像大明王啊。”
“克代尔先生,那是你不懂大明,他们只与彼此实力相当的人谈话,黄金大帐被灭,东方就没有让大明对等的部落,叶尔羌是藩国,给三成已经很客气了,给五成我该怀疑大明王要杀了我。”
“你接受了三成,莫卧儿呢?”
阿布都拉狡黠一笑,“放心,明人很贪婪,咱们收买工坊的人,大明王顶多得一成,还让商号给咱们做事。”
“生意怎么办?”
“随机应变,我们陪大明王去塔拉斯一趟。”
“北面有五万大军,你还在这里犹豫?”
阿布都拉纳闷了,“你想怎么样?”
克代尔其实刚刚赶回来,还在陆天明屁股后面,他俩还没商量过,这时候克代尔露出一丝狰狞,“他只有两千人,为何不把他抓起来。”
阿布都拉两眼一瞪,“克代尔,蠢猪才会抓大明王,我抓了他能怎么样?大明士兵立刻把叶尔羌杀绝了。”
“带他去莫卧儿。”克代尔说完立刻改口,“抱歉,我的意思是,要挟…”
阿布都拉一脸不屑,“你该看看明朝的历史,土木堡知道吗?抓了大明王,叶尔羌必定消失,大明王丢脸就是丢命,叶尔羌二十万人会死绝陪葬,带他去莫卧儿,沙贾汗愿意面对几十万明军吗?”
双方确实卡在‘礼仪、脸面’环节了,克代尔挠挠头,“去塔拉斯又能怎么样?浪费时间,这次没用,冬季十万人继续,明人肯定不会杀牧民,那是打他自己的脸。”
阿布都拉也发愁道,“这还是个较真的人,快马通知布哈拉伊玛目可汗到塔拉斯吧,我们至少得送出一千人让大明王展示他的权威,作战肯定不行,有生意做,坚决不能作战。”
克代尔对阿布都拉如此胆怯有点无奈,但他又没兵,内心想了一个计划,给喀布尔的阿里和布哈拉汗送封信,赶快带兵到塔拉斯立帐,提前布置一个杀局。
那样就能获取主动,大明王不得不一起‘谈谈’。
两人自始至终就没发觉,陆天明生气的是沙贾汗对他‘下令’,这是让他给惯坏了。
大房子里面。
克代尔走后,陆天明洗把脸醒醒酒,到毯子上躺下思索。
阿布都拉聪明,所以他‘底线’很深。
陆天明预料到了,本来也没想在这里解决。
李述孔写信说叶尔羌想要商号利润,陆天明得到的结论是阿布都拉在两头吃。
也就是说,无论你给他多少利润都没用,他不是只对大明贪,是拉着莫卧儿震慑大明,拉着大明震慑莫卧儿。
若是有第三方,他还真能玩这游戏,如今只是双方,那谁都想捏死他。
朱微与小莫说了一会话,趁小莫去洗漱,爬到耳边低声道,“克代尔让小莫别透露他的身份,但小莫也不知道克代尔会出现在这里。克代尔刚刚从北面回来,与咱们前后脚。”
这就是不打自招,超级自大。
陆天明躺直看着房顶,吭哧一声突然笑了,“夫人,你还记得苏里唐吗?那个明明没有进入嘉峪关,却又说一口流利汉话的人。”
“当然,他很聪明。”
“阿布都拉、苏里唐兄弟俩分工明确,阿布都拉对内,苏里唐对外,兄弟俩为了完美隐藏自己,让苏里唐费尽心机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话,不仅有脑子,还有韧性,想不佩服都难,可惜啊…他们是黄金家族。”
旁边的兀良哈立刻不悦道,“黄金家族怎么了?别阴阳怪气,他该死就该死,关黄金家族什么事。”
陆天明悠悠道,“黄金家族有两个怪癖,一个嗜杀,一个自大,巴布尔有一半的黄金家族血统,所以莫卧儿自大,总把天下各国当印度大陆那些菜鸡邦国。
莫卧儿的人有个奇怪的情绪,无论他们自己多烂,总认为只要认真就天下无敌,所以去哪里都带着一股可笑的高傲。
西域的黄金家族继承了嗜杀,所以杀的狗血淋头,漠南的察哈尔与土默特与大明博弈二百年,反而没这种怪癖了。
你看,还是大明会治人,永乐皇帝以杀止杀,土木堡宁死不受要挟,正德打烂也要打,嘉靖丢人也要干,张太岳则牺牲辽东,令李成梁与你爷爷互捅,察哈尔劫掠辽东一次,李成梁就直捣黄龙一次,互相比狠,四十万察哈尔变二十万,再变十万,林丹汗是个人自负,与国体自大有点区别。”
陆天明说完,正好小莫回来了,兀良哈一咬牙道,“小莫,上位让你去告诉阿布都拉,他要睡尽天下各部女人,让叶尔羌准备最美的人来服侍。”
死娘们!
陆天明暗骂一声,也没有阻止。
这也算个招,至少让阿布都拉放松警惕,认为自己真是来宣威,而不是来杀人。
等小莫出去,陆天明拍拍腿,“休息,到叶尔羌的目标已经实现了,阿布都拉没有作战的心思,但这样的人更该死,本来想去喀喇昆仑摸摸路,现在也不合适,会让莫卧儿警觉,明日直奔瓦罕到费尔干。”
朱微一愣,“夫君为何突然如此急切?”
“我不能让布哈拉汗与莫卧儿的人先到塔拉斯,那就成了我见主人,不仅被动,还容易坏事。”
朱微想了想,还真是如此,毕竟是国礼,几方交界,谁早去谁就是主人,谁早去谁就掌握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