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仓库里荡开，震起簌簌灰尘。
顾晟的拳头深陷进大汉耳侧的墙壁，蛛网状的裂痕从落点急速蔓延。
“饶...饶命！大人饶命！”
瘫坐在地的男人全身剧烈颤抖，裤裆处一片深色水渍正迅速晕开。
浓重的血腥气味几乎凝固在空气里。
仓库地面横倒着十余具尸体，死状惨烈——显然经历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瑞娜静立一旁，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现场。
顾晟俯身，镜片后的赤瞳泛着微光：
“刚才谁来过？”
“不...不认识！真没见过——”
大汉的哀嚎骤然卡住，眼球死死定在顾晟指间那枚银戒上。
“他、他们领头的！也...也戴了戒指！”
这倒是意料之外。
若是那些戴仿制戒的怂货，绝不敢也没能力做这种事。
而现场的痕迹明确显示，来袭者的实力远非地上这些人能比——
只能是临世人。
“我们......我们之前惹了别的势力。”
大汉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
“昨晚趁乱，背后捅了他们一刀......可能是、是他们的同伙来报仇！”
顾晟眉头锁紧：“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说——”
“滴滴滴——”
一阵极轻微却异常急促的电子音，陡然从尸体堆某处响起。
顾晟瞳孔一缩，猛地旋身扣住瑞娜手腕，将人带进怀里。
脚下发力，朝着仓库外急掠而出。
“轰——！”
爆炸冲击波掀起漫天雪尘，仓库在火光中坍塌，将未尽的对话与惨叫彻底吞没。
顾晟从雪地中站起身，随手拍掉风衣上的碎雪与玻璃渣。
“他们带走了骨晶。”
瑞娜仍坐在雪地里，镜片上倒映着跳跃的火光：“是你那位朋友的人？”
“还不一定。”
这个风格，还真说不好是哪边的人。
也有可能，是他已经不够了解那群人了。
顾晟伸出手。
她没有迟疑，搭住他的手借力站起。
“还剩几处？”
“三处。”
瑞娜拍掉裙摆上的积雪：“但我建议直接去最后那个规模较大的据点，这里的爆炸，应该已经打草惊蛇了。”
顾晟环顾四周。
废墟间，零星光焰仍在雪中明灭。
“走。”
————————
后尔德广场。
边缘区规模最大的交易中心，在纷扬的细雪中静默矗立着。
路灯将飘落的雪花映成昏黄，与往来车灯交织，晕开一片朦胧光晕。
米莉儿站在楼顶边缘，肩头和背后的枪盒已覆上一层薄雪。
若非安欢的情报再三确认，她很难相信那个最大的场子会隐匿在这片日常的喧嚣之下。
她低头扫过终端屏幕。
晚上八点整。
她指尖轻触耳麦：“准备行动。”
“收到！”
通讯另一端传来回应。
也就在此时，下方街道出现一队人影，正径直走向广场入口。
深色衣着在雪中轮廓模糊，领头那人格格不入的利落感——绝不是边缘区该有的样子。
雪幕扰乱了视线，难以看清细节。
“先等等。”
米莉儿突然改口。
她打开枪盒，取出纯黑色狙击枪架上矮墙，俯身贴近瞄准镜。
枪口缓缓下移，穿过飘落的雪帘，清晰捕捉到对方指间那枚银戒。
她微调角度，向上移动。
这位领头人面容冷峻，目光没有任何游移。
而就在她凝神观察的刹那——对方忽然转头，视线直直刺向她所在的方向。
米莉儿呼吸一紧，瞬间收枪侧身，背靠墙壁坐下。
“怎么可能......”
“大姐，有情况？”
通讯那头捕捉到她的动静。
米莉儿缓缓平复呼吸，撑起身子再度望向下方的广场——那队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抿紧嘴唇。
今晚的行动，要取消么？
但没人能保证下一次他们还会在这里，尤其是在眼下这般混乱的局势中。
“计划调整。”
她收起狙击枪：“由我独自进入设置炸药。”
“啊？”
通讯那头的人明显一愣：“大姐，出什么状况了？”
“按我说的做，尽快完成部署，你们在外面盯紧，别看漏人。”
当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就意味着决定已经不可更改。
耳麦里沉默了一瞬。
“......明白。”
————————
广场内部暖气充足，与外面的严寒如同两个世界。
过亮的灯光打在光洁的地砖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空气中飘着油炸食品的气味，夹杂着聒噪的流行乐，营造出一片寻常的繁华景象。
周哲带着几名手下站在川流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哲哥，就剩这最后一个据点了。”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凑近。
“已经确认，昨晚害我们被夹击、折了几个兄弟的，就是这里的头子，盖坦。”
他啐了一口：“这人和官方有来往，是个狗腿子。”
“而且他手下人最多，是块硬骨头，之前抢地盘的时候，就跟他们斗过。”
周哲皱了皱眉，下颌线条绷得很紧。
“确定在这里？”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嬉闹的孩子，牵手的情侣，放着广播的摊位......
这里干净得令人反胃，丝毫看不出毒品窝点的痕迹。
“呃，我看看。”
旁边裹着灰色头巾的男人立即低头操作终端，调出一份地图。
“错不了，从之前那几个场子搜出来的终端数据看，最终指向的都是这里。”
他抬手指向购物区深处，那里悬挂着巨大的“安全出口”绿色指示牌。
“穿过这片区域，最里头有应急通道，下去......才是他们真正的老窝。”
周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手脚都干净点。”
他侧头对几个手下吩咐。
“哲哥，我们肯定不碰这玩意啊，邪门得很。”
身后一人从怀里掏出暗沉的骨晶：“就是不知道，我们拿这东西有什么用？”
周哲眯起眼睛。
“之前不是抓到几个硬骨头不肯开口么。”
听到这话，几名手下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愧是哲哥哈......”
————————
顾晟在街边停下脚步，细雪落在他肩头，又随着动作簌簌滑落。
“总算是有些五大内城的样子了。”
眼前街道规整，积雪被打扫到两侧，露出洁净的路面。
与边缘区其他地段污水横流、杂物堆积的景象截然不同。
瑞娜缓步走近，停在他身侧。
“边缘区原本不是这样的，但你那位朋友的手下，把这里搅得和边境城没什么两样。”
她稍作停顿：“再加上官方无力管控，自然就成了现在这样。”
显然，涉及地盘争夺时，手段难免激烈，波及范围也广。
顾晟没有立即接话，只是轻轻呼出一缕白雾。
许久。
“......官方，也要看是谁在管。”
“你是指燕北航？”
“不然呢。”
顾晟扯了扯嘴角：“他那件事，是你们动的手吧？”
瑞娜轻轻摇头。
“你对我们有太多误解。”
她的声音依然平稳。
“官方内部派系复杂，看不惯他行事风格、恨不得他倒台的人，本就大有人在。”
这话真假难辨。
但若说他们全然清白、未曾推波助澜，顾晟肯定是不信的。
他抬手扯了扯衣领，颈间接触到冰凉的空气。
就在这时，瑞娜忽然向他靠近一步。
“有临世人，两个。”
顾晟眼角微抬，侧头看向她。
看来，她那植入物的探测范围确实可观。
“在里面？”
“嗯，距离刚好在我的探测范围内。”
得到确认，顾晟从怀中取出终端扫了一眼。
“时间估计差不多。”
他收起终端，抬头看向远处广场。
“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