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觉得不能再管自家表妹叫鲁智深了。
毕竟鲁智深可不会怜香惜玉。
而且,自己表妹对敌人是真的不留情面,狠辣到极点。
但是面对弱小的时候,有时候真是天真得如同孩童。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萧云庭会这么喜欢戚元了。
戚元真是一个充满了矛盾和谜题的人,她天真却又敏锐,心善却又杀伐,真是一个令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看不透的人。
如果不是表妹实在是跟殿下定情的太早,王鹤觉得,自己也一定会被表妹这样的人给吸引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有卢姑娘了,这种想法当然也就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整栋楼都乱糟糟的。
能够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许多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尤其是那种家里一直都有人盼望着她们回去的,还有之前被迫跟亲人分离的,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这种人毫不迟疑的站出来要走。
剩下的一些则正如戚元所料的那般,虽然想走,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去何处落脚的。
这种人,英姑则问她们想不想去织场学织工。
还有这等好事?
姑娘们简直是喜出望外,都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听见了什么。
邱家父子不做恶霸,竟然改行要开善堂了吗?
她们起初还担心这是邱家父子试探她们的手段,但是很快,英姑就拿出了她们的身契。
这竟然是真的!
这种每天都在盼望的好事,竟然一下子就真的落在了她们头上!
大家一时都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如果能活下去,谁愿意做妓女啊?!
尤其是织工,织工去了哪儿都能有一口饭吃的。
只是织工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得会用织机。
那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
现在能免费学,一时之间大半的人都选了这一条出路。
毕竟织工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吃饭的,而且久而久之,她们迟早会淡忘这一段记忆。
或许时间久了,她们还能跟正常人一样,摆脱从前,过正常人的日子。
做这一行,能够风光多久?
青楼可不会给你养老。
何况得病的最后几乎是占大多数,得了病,青楼难道愿意给你治病?基本上都是等到知道你没得救了,席子一裹就把你往城外乱葬岗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开始哭起来。
紧跟着,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王鹤在楼上听的都难免有些动容。
英姑也同样心情十分复杂。
以前她为了楼里的生意,用尽各种手段坑蒙拐骗,把这些姑娘们骗到楼里来。
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放这些人走。
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了。
她将要走的人的身份文书一一的发放下去,又将准备去织场的那些人的名单也都整理出来,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个房间。
一切都好像是从那个房间开始的。
那个房间里到底有谁?
为什么自从小少爷进了那个房间以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荷花也放走了。
现在还放走了几乎绝大部分的姑娘们。
那以后呢?
以后这青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邱焱秉也动了动嘴唇看着自家老爹:“爹,咱们这生意,以后就不做了?”
邱汉清没好气:“你问我有什么用?”
问戚元啊!
真不知道戚元吃错了什么药。
这青楼怎么可能杜绝啊?
哪怕是京城天子脚下,也多的是青楼和各种各样的暗门子。
他们是斗不过戚元,根本不敢违抗戚元的命令。
但是这天下之大,总有戚元管不到顾不到的地方,总不能那些地方也都取缔了吧?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戚元等到他进门的时候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皮肉生意不可能断绝,但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不得被逼走这条路的人。”
她当然知道,因为有利可图,因为许多家庭无路可走,才会有那么多女人被迫走上这条路。
但是这些都是要慢慢改变的。
她相信有生之年她能办得成。
邱汉清叹了口气弯腰:“是。”
“自愿留下来的也有不少。”戚元看着他:“你们这个地方,还是开的了的。”
戚元思索片刻:“别再出逼良为娼的事,否则我让你们邱家断子绝孙。”
邱汉清打了个寒颤,他相信戚元办的出来。
所以哪怕心里其实也觉得戚元做的都是无用功,他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戚元的要求,把后面的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
等到事情办完,他才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落地,坐在房间里喘了口气。
邱焱秉则一脸的好奇和担心:“爹,她去哪儿了?”
这话问的。
好像戚元去哪儿还会特意跟自己禀报似地,邱汉清白了儿子一眼,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怎么知道?”
戚元去了知府衙门。
秦川的事儿,秦知府早就知道了,他自从事情发生后,就一直夜不能寐。
连最宠爱的刚得到手的姨娘都已经完全吸引不了他的兴趣了。
这位戚大小姐的厉害,他早就已经听说过,等到知道戚元找上门来,还是找到了自己儿子之后,他就更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谁知道这都已经两天了。
戚元竟然就是还没找上门来。
真是要命了。
死都不那么难受,但是等死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坐立难安,以至于秦夫人过来也一直哭诉,说秦川被打的都成猪头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他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打成猪头了怎么了?
这不是人还活着吗?
总比死了的强吧?
他没好气的看了自己妻子一眼,一口恶气憋在肚子里出又出不去,进又进不了,险些被自己给憋死。
秦夫人还不知道厉害,一直推搡他:“您倒是说句话啊!阿川还是不是你儿子了?”
这要不是自己儿子,那就干脆宰了算了。
秦大人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他惹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