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水擦拭拂晓剑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时神色平静无波：
“这种事，我帮不上忙。”
望着音希痛苦的模样，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要不，我念佛经给你听，可好？”
音希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低沉的诵经声在山洞中缓缓流淌，然而音希的哭喊声却越来越微弱。她已精疲力竭，可孩子始终无法顺利降生。
藏身树梢的江芷棠再也按捺不住，祭出法宝瞬间移入山洞。
不料还未站稳，一道凌厉剑光已迎面劈来。
“铮！”
玉宸守护环骤然亮起光晕，硬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击。
柳清水眼中掠过诧异，凝视着那枚玉环：
“玉宸守护环？你是凤祯的人？”
江芷棠心念电转，当即褪下玉环掷向柳清水：
“不错，是凤祯让我来的。”她语气冰冷，“她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柳清水轻抚玉环上精致的凤凰纹路，神色黯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记着我。”
“你可别会错意！”江芷棠见他这般神情，心头莫名起火，“她只是想与你划清界限。”
说着又从乾坤袋中取出红玉髓项链，狠狠掷了过去：
“还有这个追踪器！别忘了也是凤祯所赠！就是它暴露了你们的行踪，害得柳家队伍全军覆没！”
江芷棠还不解气，紧握珍珠扣灌注灵力。
山洞石壁上顿时投射出凤祯的影像。
在摇曳的光影中，凤祯的面容清晰可见，那双丹凤眼，凝着千年寒霜。
她朱唇轻启，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向柳清水的心口。
只见凤祯挑起眉毛，眼神冷冽，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柳家男人，最是无情无义。”
“永远都会将家族利益置于首位，只要接收到柳家下达的任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便会立刻转身离去。
无论你怎样苦苦哀求，怎样渴望他能留在你身旁，多陪伴你片刻，他都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更不会回头多看你一眼。”
“我的夫君，必须要事事以我为优先，必须要和我一起支撑起凤家第一世家的名头。
如果他做不到这些，那这段婚姻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柳清水怔怔地望着石壁上逐渐消散的影像，那双执剑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微微发颤。
玉宸守护环从指间滑落，“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他缓缓俯身，拾起那枚红玉髓项链。
宝石在掌心泛着诡谲的光泽，仿佛还残留着凤祯指尖的温度。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浸着说不尽的苍凉，“原来从始至终，在你心里，凤家第一世家的名头，才是你最在意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那个月夜，凤祯亲手为他系上这项链时，眼波流转间的情意绵绵。
想起她依偎在他怀中，轻声说这红玉髓能保存灵力，护他平安。
每一个温存瞬间，此刻都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溅在手中的红玉髓上，将那抹红色染得愈发妖异。
他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石壁。
“柳家十条性命......”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竟葬送在我这可笑的情意里。”
见他伤心吐血，江芷棠心中的那点恶意顿减。
她缓步上前，声音柔和了几分：
“往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与其沉湎于逝去的情意，不如，珍惜眼前人。”
“凤祯对你或许确有几分真心，但在她心中，家族利益永远至上。你们的情意，注定要为权势让路。”
跪坐在音希身旁，江芷棠用绢帕轻柔地拭去她额间的冷汗，声音温柔而坚定：
“振作些，你会生下一个很好的孩子。将来他会很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转头见柳清水仍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江芷棠语气不由加重：
“什么叫帮不上忙？过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渡些灵力！”
柳清水蹙眉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依言上前，轻轻握住音希冰凉的手。
纯净的灵力如暖流般缓缓渡入，音希的手指微微颤动，反手将他握得更紧。
泪水再次从音希眼角滑落，但这一次，她的唇边却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只要想到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她未来的希望，便又重新燃起了勇气。
在漫长的煎熬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骤然袭来。
音希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哇——”
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山洞的沉寂，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这个充满血腥与伤痛的夜晚。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柳清水，出来受死！”
柳清水身形骤然绷直，拂晓剑已悄然出鞘三寸。
他正要转身应战，却听见音希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都不看小满一眼吗？”那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痛楚，还有一丝几近破碎的祈求。
他动作一顿，朝洞外扬声道：
“一炷香后，我自会出来与你们了结。”
待他回身时，音希已将那个裹在染血布帛中的小生命递到他眼前。
婴儿浑身还带着胎脂，皱巴巴的小脸通红，却奇迹般地停止了啼哭，只是微微蠕动着小嘴。
沉默地凝视片刻，柳清水解开自己染血的外袍，用内里尚且干净的中衣将婴儿仔细包裹起来。
他低垂眼眸，指尖极轻地拂过婴儿温热的脸颊，低声问道：
“柳小满，你会喜欢这个名字吗？”
包裹中的婴儿仿佛有所感应，小小的手指突然攥住了他染血的指尖。
那一触的温热，让柳清水冰冷的神情微微松动。
“小得盈满，爱逢其时。他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江芷棠望着婴儿时期的柳小满，声音轻柔似水。
她目光忽然凝在柳清水的右手腕，一道暗金色的龙纹正沿着经脉缓缓游走，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这是叶家的符灵封禁术。”江芷棠倒吸一口凉气，“此术以龙符灵为引，会不断吞噬宿主的灵力。你越是运功，反噬便越重。若不解除就贸然出去……”
她上前一步，指尖虚点那道游动的龙纹，语气沉重：“不出十招，你将会死在自己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