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他须发散乱,囚衣上沾染着污渍与血痕,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玄清看见师父这个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咬住嘴唇。而其他的光天观道人们也个个紧握双拳,胸膛起伏。
莫渊按住了其中最躁动的几个人:“安静,现在还不是时候!”
囚车行驶到处刑台前停稳,几个官兵上前打开笼门,把里面关押着的道人们一一拖出来。
他们押着这些人走上处刑台,挨个按倒,让他们的头枕在木头上。
光着上半臂膀的刽子手拎着铡刀,大摇大摆地走上台。
太阳慢慢挪到天空的正中。
见时刻差不多了,负责行刑的官员走上前,展开圣旨,开始宣读这些“犯人”的罪状。
无非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莫渊根本没有留心去听,而是轻声提醒其他人:“准备。”
光天观众人纷纷点头,屏息等待。
“……即刻行刑!”
官员念完了圣旨最后的句子,合拢起黄绢。扔出一根朱色的签子。
刽子手含住一碗水,“噗”地喷在铡刀上,水珠流淌过刀刃,在阳光照射下寒光闪闪。
他沉住气,猛地高举铡刀,向着恒一舟的脖颈砍去!
“就现在!”
莫渊一声令下。
同时手中扔出早已准备好的符箓,射向藏在人群中的禁军,定住他们的身形动弹不得。
光天观的众人扔出烟雾弹,霎时浓烟滚滚,遮蔽了法场所有人的视线。
观刑的百姓惊慌大叫,把场面搅乱成一锅粥。
人群横冲直撞,骚动下,那些埋伏好的弓箭手和士兵,都没有办法轻易动弹。
莫渊领着众人,破开浓烟,直冲处刑台的方向。
“敌袭!拦住他们,保护刑场!”
禁军头子大声呼喊,四周传来兵刃出鞘的锐响。
虽然大多数士兵在浓烟下无法追踪到莫渊等人的步伐,可还有一小队人马,就守卫在处刑台下。
他们和莫渊等人撞个正着。于是纷纷举起手中刀剑,组成一道人墙,阻拦莫渊等人的去路。
“贼人受死!”
士兵们的长枪、刀剑向着莫渊劈砍过来。
他不慌不忙,脚下变幻步法,在一片刀光剑影中闪转腾挪,轻易避开了他们的进攻。
“让开。”莫渊袖袍一甩,两道柔和的劲风卷出,拂过身前一群兵士的膝弯。
他们全都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纷纷倒地,手中的兵器也被劲风打落。
莫渊没有为难这些普通士兵,这些人不过是听命行事,所以他只是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就略过了他们。
禁军头子严阵以待。
他只看莫渊跟手下士兵交手那两下,就明白过来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所以他选择偷袭。
在莫渊打退一群士兵的间隙,他伪装成普通士兵混入人群,靠近莫渊后才猛地拔出刀剑,向着莫渊的后心刺去!
眼看就要得手,莫渊却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禁军头子大骇,还来不及反应。
莫渊忽的向他一伸手,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飞向那个掌心。
“去。”
莫渊轻斥一声,把禁军头子向着其他禁军组成的人墙扔过去。
那些士兵看着长官飞来,慌了手脚,阵型出现了短暂的破绽。
光天观的道人们此时也赶了上来,见此,不用莫渊吩咐,他们立刻抓住那个破绽,硬生生把人墙冲出一道可以通过的缺口。
“都放开我,不要让那些人过去!”
被其他士兵搀扶起来的禁军头子着急地甩开其他人的胳膊,大喊大叫。
莫渊正好从他的身前身侧掠过,前往处刑台。
他的身影如游鱼入水,灵活无比。禁军头子冲着他奋力一刀劈下,却只砍中了他留下的一道残影。
把所有的阻碍都抛在脑后,莫渊带着光天观的众人登上了处刑台。
“快救人!”
玄清带着师兄们冲向那些被绑起来的道士,解开他们的绳子,催促他们跟着跑。
刽子手挡在恒一舟的身前,大喝一声:“给我住手!”
他手中一把铡刀挥舞得猎猎作响,逼得光天观的众人不敢轻易上前。
玄清等人忍不住向莫渊求援:“魔谷先生!”
“交给我来。”莫渊上前一步,伸出两根指头,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刽子手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那距离他的额头不过数寸,但刽子手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让它再前进分毫!
“你!”刽子手大惊失色。
作为取人性命的刽子手,他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提得起铡刀和砍断别人的脑袋。
就算是普通的禁军,都没有办法和他的力量相提并论。
他之前在台上已经见识过了莫渊的实力,对方能阻挡下他的进攻他是预料到的,但他没有料到,莫渊竟然能表现的如此轻易!
刽子手脸涨得通红,使出浑身力气下压,但铡刀依旧纹丝不动。
莫渊双指开始用力。
“铛!”
金石断裂的声响。
坚硬的铡刀竟断裂成两半,而其中一小截,就夹在莫渊的双指中!
“叮当。”
莫渊把那半截铡刀碎片扔到脚下。
刽子手目瞪口呆,握着半截刀,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失去了和莫渊对抗的勇气,莫渊作势抬手,他就跌跌撞撞向后退,忽的摔倒在地,愣愣没有爬起来。
莫渊见状不再理会他,带着众人走向恒一舟的身旁。
“师父!”玄清冲到恒一舟身边,双手颤抖着解开对方身上捆着的粗麻绳。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几次都没能拆开那坚固的绳结。
还是其他的光天观道人上前帮忙,才总算把恒一舟救出来。
恒一舟被搀扶着站起身,他摇晃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地倒向旁边的莫渊。
有两名弟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师父小心点!”
“师父您受苦了,都是我们的错。若不是为了我们,你带师兄他们引开追兵,也不会落入喇嘛的手中。”
道人们见恒一舟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不少人都哭起来。哽咽地道歉。
恒一舟咳嗽几声,摆了摆手:“无妨,这只不过是被囚禁几日,受些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他慈祥地看向弟子们:“只要你们平安无事,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
弟子们感动极了。
莫渊站在一旁,却觉得眼前的恒一舟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刚刚他差点倒向自己,又被其他人搀扶起来的时候,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不满的眼神。
可现在再仔细看看,他神色如常,又什么异样都没有。
难道是他多心了?
莫渊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