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漓见状,连忙上前将福安公主揽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儿单薄的身躯仍在微微发抖,心头一阵揪痛,暗恼大哥不解风情。
她轻抚着福安公主的背脊,柔声哄道:“殿下莫要难过,那些灯谜本就刁钻。不瞒您说,臣女方才也是一个都没猜出来呢...”
楚云沧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福安公主。他环顾四周,沉声问道:“廷煜兄不是与你同在一处?”
听到那人的名字,福安公主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抽噎着道:“小谢大人...他...去寻你们了...”
眼下这般情形,几人再也无心游玩,便准备打道回府。刚踏出画舫,便见谢廷煜独自立于岸边,月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谢清漓搀扶着福安公主走在前面,抬眸见到谢廷煜,福安慌忙低下头去,而谢清漓则狠狠瞪了谢廷煜一眼,朱唇紧抿。
落后两步的楚云沧见此情景,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倒是未曾料到萱儿竟对谢廷煜存了那般心思,但细想之下,谢廷煜志在疆场,确实不是萱儿的良配。
“廷煜兄...”他上前几步,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廷煜一眼,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道:“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夜色中,几人沉默前行。忽地,远处传来阵阵惊叫,原本熙攘的街道瞬间乱作一团。百姓们四散奔逃,方才还张灯结彩的街市转瞬间遍地狼藉。
众人神色陡变,循声望去,只见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自四面八方涌向街心,将一队侍卫团团围住。侍卫们刀剑出鞘,死死护住中间的一男二女。
谢清漓定睛细看,心头微惊,那被围困的华服男子赫然是三皇子,他身后花容失色的两名女子,正是准王妃曹馨儿与准侧妃谢清瑶。皇城脚下竟有人敢刺杀皇子?幕后之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电光石火间,黑衣人手持利刃,不仅与侍卫缠斗,更对阻碍去路的百姓痛下杀手。刀光过处,数名无辜路人连惊呼都未及发出,便已血染长街。
福安公主战栗不止,杏眸圆睁。她自幼长于深宫,锦衣玉食,何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手指死死攥住谢清漓的衣袖,原本娇艳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神色空洞茫然,仿佛三魂七魄都被眼前惨状惊散。
谢清漓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当机立断道:“殿下,大哥,我先护送公主离开!”话音未落,已一把将福安公主打横抱起,疾步朝马车方向退去。
沿途百姓惊慌四散,谢清漓步履踉跄,几度险些被逃窜的人群撞倒。待终于登上马车,她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低头看去,怀中的福安公主仍是神色呆滞,双眸空洞,恍若失了魂般。
“殿下?殿下?”谢清漓连唤数声,福安公主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她银牙一咬,抬手在福安公主后背重重一拍,厉声喝道:“公主!”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福安公主浑身一震,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清明。待看清眼前之人,她“哇”地一声扑进谢清漓怀中:“漓儿...”
谢清漓轻抚着福安公主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抚。渐渐地,怀中人的啜泣声越来越轻,最终化作均匀的呼吸声,福安公主竟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冷霜轻手轻脚地钻进马车。谢清漓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压低声音问道:“外面情况如何?殿下和大哥呢?”
冷霜附耳轻语:“回小姐,刺客已尽数伏诛。殿下正与京兆尹处理善后,大少爷守在马车外戒备。”
谢清漓眉头微蹙:“全都死了?”
冷霜点头道:“您和公主刚离开,京兆府的衙役便赶到了。我们不便袖手旁观,出手护住百姓,顺带解决了几个黑衣人。”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那些衙役和三皇子侍卫的武功平平,却仗着人多势众,将剩余黑衣人一一擒获。只是...那些衙役毫无经验,还未及审问,黑衣人便都咬破口中毒囊自尽了。”
谢清漓眉头深锁,这般训练有素的死士,幕后之人来头定然不小。她抬眸问道:“三皇子可曾受伤?”
冷霜摇头:“三皇子与曹小姐都安然无恙。倒是谢清瑶手臂被刺伤。”
见谢清漓面露疑色,冷霜解释道:“奴婢看得真切,当时一名刺客直取三皇子要害,谢清瑶原是为躲避另一侧的袭击才侧身闪避,不想阴差阳错间,竟替三皇子挡下这致命一剑。”
她语带讥诮地继续道:“三皇子见状,竟真当是谢清瑶舍命相救,立时就将人揽入怀中。那心疼的模样...啧啧...连曹小姐都被晾在一旁,当真是...情深义重得很呢!”
谢清漓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前世谢清瑶借姜家之势登上后位,今生或许能凭这救命之恩,压过曹馨儿一头。也罢,且让她先得意几日,爬得越高,来日跌得才会越惨。
“不要...别...”怀中福安公主突然呓语,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谢清漓急忙探手抚上她的额头,又搭脉细诊,顿时眉头紧锁。公主今日先是情感受挫,又骤见血腥,竟起了高热。
她沉声吩咐:“速去妙心堂!”
不多时,福安公主已被妥善安置在妙心堂后院的厢房内。谢清漓亲自侍药敷额,待探得公主体温渐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步出厢房舒展筋骨,便见谢廷煜静立廊下,眉宇间尽是忧色与自责。
谢清漓眼中泛起一丝无奈,情之一字,最是勉强不得,更何况大哥至今未解儿女情长。
她轻叹一声,柔声道:“大哥不必挂怀,公主已无大碍。今夜我便留在此处照料,大哥且先回府吧,免得父亲与祖母又要寻你的不是。”
谢廷煜神色稍缓,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厢房方向,低声道:“有劳漓儿了。”说罢转身离去。
谢清漓正欲回房,却见陈管事匆匆而来:“东家,今日宫中来人,急召无望公子明日入宫看诊。老奴原以公子离京为由婉拒,可那传旨太监...”
他语气微顿,压低声音道:“那阉人话说得难听,说什么这是太后娘娘给的脸面,咱们若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