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跟我冲!”
“顶住!别慌!陛下的援军很快就到!顶住!”
尽管残余的汉军士卒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人人奋勇争先,拼死护卫,以粮车、车弩结为车阵,拼死抵抗。
然而,此时他们的对手毕竟是魏国如今的第一猛将以及他麾下最为精锐的天地骑。
再加上魏军是有备而来,以逸待劳,而汉军则是仓促遇袭,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汉军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在天地骑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依旧是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给我烧!将这些粮草,烧个精光!一粒都不要给刘瑁留下!”
当魏军骑兵彻底撕开汉军的防线一角,突入到车阵之中后,曹彰眼中猛然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
在他的命令下,魏军士兵从马鞍旁取下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狠狠地掷向那些被结为车阵的粮袋和草料……
“轰!”
“轰!”
火油罐碎裂,刺鼻的火油四处流淌,沾染了干燥的粮草,一点火星落下,便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眼之间,整个汉军大营便化作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曹彰杀得兴起,手中长矛上下翻飞,所向披靡。
在突进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火光中竭力指挥残余汉军结阵的马谡。
曹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纵马前提,长矛直指马谡,大喝道:“兀那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纳命来!”
“不好!”
马谡听闻曹彰的暴喝,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妙。
眼见曹彰那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已然冲至面前,凌厉的矛风甚至刮得他脸颊生疼!
避无可避之下,马谡只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双手紧握手中的环首刀,横举过头,试图格挡曹彰这直刺而来的一矛……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巨响,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可闻。
马谡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刀柄处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欲裂,手中的环首刀再也握持不住,瞬间脱手而出,“当啷”一声飞向一旁。
而曹彰的下一击,已经接踵而至,直取他的咽喉!
“将军!快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谡身边的一名忠心亲卫眼见曹彰又是一矛刺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嘶吼一声,挺起胸膛,迎着曹彰那致命的矛尖就冲了上去!
“噗!”
长矛轻易地穿透了亲卫的胸甲,从后背透出,鲜血狂飙。
那名亲卫脸上露出一丝痛苦而满足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抱住了曹彰的长矛,为马谡争取了那宝贵的一息……
“马武!”
马谡一声悲呼,毕竟这些都是马家专门为家中老末精心挑选的亲兵,而这个马武,与马谡最是要好……
“保护将军!”
“拦住曹彰!”
其余的亲卫眼见马武殒命,也纷纷红着眼睛,不顾生死地扑向曹彰,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马谡杀开一条生路!
“一群蝼蚁!滚开!”
曹彰怒喝一声,手臂一振,将那名亲卫的尸体甩开,手中长矛如同蛟龙闹海般轻舞,将一个个悍不畏死冲上来的汉军士卒尽数挑翻在地……
然而,在汉军士卒前仆后继,数十名亲卫以生命为代价的掩护下,马谡终于在其他几名亲兵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夺路而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将军!还是让马谡那厮跑了!”
“无妨!”
曹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神中却满是兴奋之色。
“我们的首要目标要的只是这些粮草,如今大功告成,马谡一个小小的参军,跑了便跑了!
传令下去,将所有剩下的粮食尽数焚烧,片甲不留!我们必须尽快打扫战场,迅速撤离此地,想必那马谡早已放出信鸽求援,汉军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
“喏!”
眼见主将马谡逃跑,曹彰并未下令追击,只是指挥天地骑将寨内所有尚未完全烧毁的粮草尽数点燃。
随后迅速打扫战场,带着得胜的天地骑,如同来时一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之中,扬长而去……
等到侥幸逃脱的马谡在少数残兵的簇拥下,心有余悸地返回战场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废墟和尚在冒着黑烟的焦土。
经过一番抢救,清点下来,留下的粮草甚至不够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自己所用。
马谡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手脚冰凉,心中一片慌乱与绝望。
他知道,汉军赏罚分明,自己丢失了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致使陛下主力大军的北伐大计毁于一旦,此罪之大,足以问斩!
一时间,逃跑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他想要拨转马头,远遁之际,自家姐姐以及诸位兄长的面容,顿时从心中浮现。
他想到自己若是临阵脱逃,原本地位尊荣带份马家将因此蒙受何等奇耻大辱,陛下还如何重用马家?马家两代的苦心经营都将化为乌有!
想到此处,马谡原本惶恐的心,反而渐渐安定下来。
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色,对着身边残存的士卒道:“事已至此,唯有向陛上请罪!劳烦诸位随我前往共县,请罪!”
就这样,当面沉如水的汉帝刘瑁,看着大堂之下,趴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的马谡时,不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马谡饱读兵书,谈起兵法来头头是道,为何每次一到实际领兵扎营,便总是栽在这种看似低级的错误之上,历史上的马谡如此,现在的马谡依旧如,空有理论,却无半点随机应变之能,纸上谈兵,莫过如此!
“马谡!”
刘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知罪!因你疏忽大意,致使我大军粮草被焚,使我主力大军不得不撤回怀县!就算你是贵妃和季常的弟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
“在!”
“从今日起,革去马谡所有军职,贬为武骑尉,暂且留在帐前听用,戴罪立功!若再有差池,数罪并罚,定斩不饶!”
“谢陛下不杀之恩!”
“哎……”
刘瑁望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次曹彰的偷袭,天地骑虽然在马谡拼死组织的车弩反击之下,也付出了数百骑的伤亡,但毕竟成功焚毁了汉军转运往共县的主力补给,其战略目的已然达成。
而且,曹彰既然能干一次,便能干第二次,第三次。
若刘瑁大军不撤退,依旧选择强攻朝歌,一旦粮草后续供应不及,引发的连锁效应将是灾难性的……
这便与当日丁奉在下邳与淮阴之间,利用骑兵网优势反复截断魏军粮道,最终迫使曹休退兵的战例何其相似。
如今,汉军主力也面临着与吕虔同样的困境,那么刘瑁又该如何破解这个僵局呢?
想到这里,刘瑁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面前的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大堂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突然,一直垂首不语的军师田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测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对着刘瑁微微躬身。
“陛下,如今粮草已断,我军所余粮秣,确实不足以支撑强攻并拿下朝歌。为今之计,大军暂时后撤,休整待时,乃是必然之选。不过,这如何撤退,其中却大有文章可做……”
说到这里,田丰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陡然闪过一道锐利如剑的精芒,他微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中带着一丝森然的冷意。
“既然那黄须儿曹彰如此热衷于断我军粮道,那我们索性便成全他!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正好趁此机会,在这河内之地,布下天罗地网,将这支魏军精锐,连同他曹彰本人,彻底解决!”
刘瑁闻言,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一挑,他看着田丰,目光闪烁,思忖片刻之后,嘴角也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已然明白了田丰的言外之意。
“好!就依元皓先生之言!”
刘瑁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进攻朝歌城之事,暂且押后!传朕旨意,全军西撤!朕要亲自布置,好好会一会这黄须儿,为当日?武之死,也为粮草被焚之恨,与他算一笔总账!”
就这样,随着刘瑁的命令,一场针对曹彰的围猎,即将在河内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