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现在陇右各处都在传,士颂屠了氐族,后面准备进攻陇西,金城。”
“这韩遂居然还赖在冀城不走,他是不想要金城郡了,想要在这陇右扎根了?”
马云禄说着沿路听来的消息,很不理解。
马腾还没有回答,倒是边上的马超冷哼一声:“那韩遂眼界格局,统统不行,他这是既想要守住金城和陇西,还想要把陇右诸郡,都拿到手上。”
“也不想想,就凭他那牙口,吃得下这么多地盘吗?”
就连马岱也有自己的看法。“若是韩遂真能占据金城,陇西,南安,天水诸郡,后面只怕就会想要压服我们马家,占据武威以及河西诸郡,霸占整个雍凉了。”
马超哈哈一笑。“只怕他韩遂,还真在做如此美梦。”
“且不说这次如何退士颂来犯之敌,就算是士颂退军了,他韩遂真能压服陇右诸郡,真能让陇西八部的残部,一心为他卖命?”
“再退一步,就算是他这能掌握这些地盘,他凭什么觉得他能赢过我马家,就凭那个当年以大欺小的阎行吗?”
马腾看了看自家的子侄,说道:“不用说那么久远,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退楚国之兵吧。期望曹魏那边,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能出兵牵扯住士颂。”
“至于这冀城太守韦康,迂腐孱弱之辈尔,我五万大军既到,他没有不屈服的道理。”
说完,马腾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伍。
差不多五万败军,从散关北上,绕路街亭。
本以为楚军会衔尾追击,但士颂居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一刀捅向了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武都郡,去屠灭了氐族。
虽然想不通士颂为何这么做,但对于他马家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喘息的好机会。
现在,派出人手,回武威招募新军,自己的大军刚好还能在陇右补充恢复。
后面若是士颂真的先灭韩遂,那就完美了。
虽然韩遂的实力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在陇西和金城盘踞多年,当地关系错综复杂,等士颂平定了韩遂的老巢,自己这边又能拉起“十万大军”。
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士颂讲条件的可能。
就这样,满心算计的马腾,也来到了冀城,正好听说韦康为韩遂准备了五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
于是,马超带着三千铁骑,呼啸而去。
根本没有理会来“迎接”他们的别驾杨阜,直接就去粮草集散地,把正在清点粮草的韦康给围了。
“哈哈哈,原来韦太守在这里。”
“不愧是韦太守,知道我军五万人马前来,提前就为我们准备好了粮草辎重。”
马超这是准备明抢了。
“神威将军误会了,为雍王准备的粮草,已经由别驾杨阜送去雍王处了。”
“这里这些粮草,是奉凉王之命,集中起来,后面运往金城所需。”
韦康明知道马超的意思,但他只能装糊涂,搬出韩遂军需的名义,期望马超对他的这位“世叔”,能给几分面子。
“韦太守这话,是挑唆我西凉联军咯?”
“如今楚贼来犯,我西凉群雄,组成联军,一直对外。所有军需用度,当时都已经约定好了,统一交给韦太守,在后方打理。”
“不论是凉王那边所需,还是我马家这边的用度,都属于西凉联军所用。”
“如今我马家军,五万大军就在冀城城外,粮草就在运往冀城的路上。不论怎么看,这批粮食都应该先供给我马家军。”
“别忘了,我父王,才是西凉联军的盟主。就是真要分配军粮,也应该禀告我父王后,再行定夺吧。”
马超说完这话,侧目看去,果然有一队打着韩遂旗号的骑兵,约莫八百人左右,也赶了过来。
领头之人,居然是韩遂麾下部将程铜。
“原来是神威将军啊。”程铜握着长枪,拱了拱手。
“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雍王的部队也退了回来。我家凉王还想准备到城外去迎接的仪仗?却没有想到,神威将军居然动作这么快,居然出现在了这粮仓所在。”
“神威将军莫不是赶路太急,走错了路?我让人为将军引路可好?”
见对面居然想要赶自己走,马超眉毛一挑,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废话真多,此处所有军粮辎重,我马家军都征用了,识趣的,都给老子散开!”
马超说完,将虎头湛金枪舞了一个花枪,别在自己身后。
“神威将军,此间粮草,可都是韦太守为凉王准备的,是要运往金城,抵御楚军所用,将军这样明抢,有些说不过去吧。”
马超轻蔑一笑,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多嘴。这些粮草,乃是西凉联军所有,如何处理,自然是西凉联军之盟主,也就是我父王决定,你可以滚了。”
“你!”程铜自然气愤,但对面马超之勇,他又哪里敢说个“不”字。
“韦太守,你可是答应过凉王,陇右诸郡豪杰,原来的万余战兵,还有新征募的三四万人,都听凉王号令。再加上我家凉王留在冀城的两万虎狼之军,有着这六七万人马作为后盾,你说说,这些粮草,是谁的粮草?”
程铜不敢自己去怼马超,便把夹在马腾和韩遂之间的韦康逼了出来。
是的,韦康在前不久是表示了“归顺”韩遂。
但别人才投效你没有几天,你就逼着别人去为了你玩命,这就不地道了吧。
“韦太守,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本来是一句挤兑的话,但对于韦康这种人来说,还真就管用。
韦康对着马超行礼,说道:“神威将军,这批粮草的确是答应了凉王,需要送去金城郡,给那边征募的新军所用,如今都在传言,说是士颂会进攻陇西和金城,我这也是为雍凉整体做些贡献。”
“雍王这边,我后面继续收集粮草,提供后勤支持如何?而且雍王军队,返回冀城之后,按凉王的意思,可以先在城外临时驻扎,一切用度供给,都由冀城来出。”
韦康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在言语之中,搬出韩遂来压马超,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我韦康,还有陇右群雄,如今也都是韩遂的人了。
一旁的程铜听到这话,立刻挺直了身子,抬起头来,满脸得意地看着马超。
而脸色阴沉的马超,此刻一言不发。
他这人,性格刚烈,冲动易怒,这时候突然安静,反而让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
马超打马,围着韦康转了一圈,才哂笑道。
“你韦并非三头六臂之人,为何今日如此大胆?”
“我且问你一句,冀城太守韦康,还是我雍凉联军所属联盟之一吗?”
“还是你韦康,仗着陇右诸郡,给你爹面子,认你这个凉州牧之子的名头,想要背叛我雍凉联军,去投降士颂?”
韦康都快急哭了,他一跺脚,带着哭腔说道:“这从何说起啊,我韦康,还有陇右群雄,自然是和雍凉联军站在一处,怎么会去投降士颂呢?”
他当然能感受到马超身上的寒意,要是此时他不是雍凉联军的一员,那马超只怕当场就把他给杀了。
但是他不知道,马超刚刚停顿许久不说话,就是在挖空心思,给他挖坑。方才的问话,其实算是“两头堵”,不论他怎么回答,都会被马超抓住把柄。
“好,你承认自己是雍凉联军的一份子即可。”
“如今楚军来攻,雍凉之内,大小诸侯,当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你韦康既令后勤重任,当为雍凉联军整体谋划,所有军资调拨,当禀告盟主定夺。你明知我父王归来在即,却依旧擅自调用联军军粮,私相授受,你可知罪!”
韦康一听,头都大了,这马超完全就是不讲道理了,自己把自己的粮草,拿去支援韩遂,怎么就变成私相授受了。
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马超也是得理不饶人,他在战马之上,以轻蔑地眼神看着韦康,继续发问。
“我们西凉联军,突袭关中失败,但凉王也好,我父雍王也好。依旧遵守联盟承诺,来到冀城会合,帮助陇右群雄,抵御士颂。”
“哼,我们马家军,明明可以直接穿过安定郡,直接返回武威的,还不是想着我西凉联军,好不容易,组成联军,不能让士颂给各个击破。”
“韦太守今日之举,往轻了说,是私心作祟,往重了说,那就是搅乱我联军部署,是犯了军法!”
马超说完,一声暴喝,虎头湛金枪带起一片血红。
等到韦康人头落地,他脖子上喷涌的血水,在渐渐平缓,而后无头尸身,就此倒地。
“太守!”
韦康周围亲卫,受韦康重恩,如今即便是面对马超,这些人依旧抽刀拼杀,想要给韦康报仇。
不得不说,韦康在陇右,真可以说是深得民心。
“这韦康果然是反了,不仅仅自己违背军法,连手下带出来的人,也都如此叛逆找死。”
他口上,言语轻松,手上功夫也是轻松惬意,仿佛随手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韦康随从,尽数击杀。
杀完人后,他盯着脸色惨白的程铜,质问道。
“这么,你还不滚,是想要违背军令,和我争抢这批粮草吗?”
“不敢,只是,只是。”程铜本来想要说仓促间反应不及时,但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了马超的武艺后,他也被吓住了。
“不敢?那就滚!”
马超喝退程铜,便指挥手下,夺了粮草,顺便把韦康人头,挑在枪间,好像提灯笼一样,向冀城大门而去。
他准备用韦康的人头,来威慑陇右!
“韦康其人,在陇右多有威望,如今有他带头,投效韩遂,那陇右之兵,还不都成了韩遂的人马?”
“陇右宵小,只知道韦康仁德,今日我马超,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威慑!”
在他马超眼中,陇右诸郡的小世家,和羌族部落的小头领一样,只要自己拿出自己的武力威慑,斩杀他们之中领头的人。
剩下的人,见到自己就知道怕,而怕自己,才会服从自己。
拳头大,刀子硬,才是掌握权力的核心。马超对此,深有体会,从小到大的经历,一次又一次,加深了他的这个思想。
而此刻的冀城门口。
别驾杨阜还在马腾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雍王,冀城之中,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屯军了。雍王自然可以带着亲卫护从进入城内,但大军在城外临时驻扎,也不无不可啊。”
“所有粮草辎重,一应用度,我们都会从冀城内运出来。”
“如今士颂已进入雍凉,我们雍凉各部,自当同心协力,对抗士颂。”
偌大一个冀城,原来汉阳郡,现在天水郡的治所,怎么可能没有地方给马腾的军队驻扎。
不过是韩遂心里,起了别样的心思,想要占据陇右诸郡,担心马腾后面赖在城内不走而已。
所以他让韦康这边,派人告诉马腾,城内空闲的军营和其他地方,是预留出来,给新招募的部队,还有他从金城陇西二郡,调集过来的部队使用的。
马云禄见自己父亲脸色不好,上前呵斥道:“好你个杨阜,就会拿这些话敷衍我们,你们怕韩遂,难道就不怕我马家军?”
“真要论起来,我父亲才是西凉联军的盟主,你们陇右群雄就算是要投靠,也应该投靠我父才是。这道理,他们不知道,你杨阜难道不懂?”
马腾拦住自己女儿,打量了杨阜一番,而后说道:“义山先生,也是陇右大才,我也不难为你了。你且帮我去问问我那好兄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觉得不需要我马腾留在此处,我这就带着人马,离开冀城,自行在陇右补充粮草军资,而后返回武威,然后想办法安定河西四郡,绝不给他抵御士颂添乱。如何?”
杨阜额头冷汗直流。
韩遂那一厢情愿的妄想,让马腾的军队在城外,成为帮助他抵御士颂的第一道防线。他自然知道不靠谱。
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提醒韩遂。
现在马腾这样问了,也就把皮球踢回来了。
不得不说,马腾韩遂这两个“结义兄弟”之间,明争暗斗,时好时坏多少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正当他准备转身返回冀城时,看到了马超回来。
开始还没有留意,本想着和马超打个招呼,不要怠慢了这位神威将军。
但马超走近后,他一眼就认出,马超长枪上挑着的人头,正是韦康!
“韦使君!”
杨阜大喊一声,张开双臂,仰面倒下。
他为韦家父子效力多年,韦家父子在陇右,也算是勤政爱民,在陇右士族百姓这里,口碑极好,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陇右,帮助韦康,在这乱世谋划一条好的出路的。
但现在,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完了。
韩遂这边,自然也从程铜这里得到了消息。
本来就是一盘散沙,被周不疑忽悠起来的西凉联军之中,马腾韩遂之间,隔阂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