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和陈氏站在府门内的高阶上,看着流水般抬进府的聘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满意笑容。
国公夫人微微颔首,对身旁的陈氏低语:“秦家这孩子,心思重,这聘礼的规格,怕是比当年太子妃……也不遑多让了。可见是真把洛儿放在了心尖上。”
陈氏哪里见过这么多聘礼,满眼都是觉得哪哪都好,这两个孩子是天作之合,道:“可见是真心的,有这么一个珍重小蓁的人,我日后也就放心了。”
府中的下人和小厮各个也都是喜气洋洋的,这个月有喜事,他们的月例和赏赐肯定又要比平时多出一些了!
苏蓁也不能露面,今日她被严令禁止出门出府,更不能去前厅凑热闹,只能听到和看到送进府的聘礼。
听着耳边丫鬟小厮的赞叹,心也有些飘走了。
姜欣是已经定亲了的人,今日也忍不住跑到了苏蓁的院子中来凑热闹。
对于秦家所给的聘礼,姜欣是很羡慕的,眼尾带起一抹艳羡的笑:“大姐姐你瞧瞧那紫檀木箱里露出来的赤金缠枝步摇,比我去年随母亲进宫时见的三品诰命夫人戴的还要精巧三分。”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是她上个月才换上的月白襦裙,虽也算精致,到底比不得苏蓁窗边堆着的、刚送来的茜色云锦布料,“秦将军待姐姐可真是极用心了。”
她忽然低了低头,指尖绞紧了帕子边角:“到底是这般风光的聘礼……也不知道日后......”
话未说完她又止住了。
苏蓁听出了她未说完的话,道:“汝南郡王府也不是小门小户,你日后的聘礼定也不会少了。”
姜欣的脸瞬间就红了,眼神也不自觉的瞥向了别处,“大姐姐说什么呢,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干嘛说些其他的。”
苏蓁不再言语,只把眼光放在了外头的那些箱子上。
这时,碧珠风风火火的的进来了,脸上带着喜悦,眉飞色舞的说道:“大姑娘,大雁来了。”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小厮们“小心些抬”的叮嘱声,只见四个身着青布短打,腰间系着红绸的庄客抬着朱漆木笼走进院子,笼中一对大雁正昂首而立,羽毛雪白如霜,脖颈修长微弯,尾羽轻翘时可见根部几点墨色。
那雄雁见了人影,忽地扑棱棱振翅,翅尖带起的风掀动笼边红绸,露出脚腕上缠着的金丝绳——绳头系着枚小巧的银铃,轻响时惊得雌雁侧过脑袋,黑宝石似的眼珠转了转,竟低头用喙去蹭雄雁的翅膀,姿态亲昵极了。
“看这大雁多灵气呀!”碧珠凑到笼边,指尖隔着竹条虚点雄雁的羽冠,“您瞧这毛羽干净得能照见人影,听抬笼子的小厮说,这是秦将军特意让人在燕山寻的野雁,然后一直养在庄子里,性子傲得很,训了好久呢。”
三书六礼,前五礼都要送雁,这是六礼最后要送的大雁了,之后就是迎亲了。
姜欣忍不住凑近,见笼底铺着新采的芦苇叶,雁爪踩上去沙沙作响,忽然抿唇一笑:“难怪说‘雁为信鸟,守礼循时’,这聘雁成双,倒像是应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意思呢。”
她话音刚落,雌雁忽然发出清越的啼鸣,声线穿过庭院,惊得廊下挂着的鹦鹉扑棱棱学舌:“成双成对——成双成对——”
苏蓁望着笼中交颈的大雁,没有说话,眼中也都是欣喜。
忽闻远处传来国公夫人的笑声,混着聘礼抬进二门的“哐当”声,落在这对灵禽的羽翅上,倒让满院的喜气又浓了几分。碧珠见她盯着大雁发怔,悄悄扯了扯她袖口:“姑娘快看,那雄雁正往您这边望呢,莫不是知道今日是来给您送喜的?”
果然见那雄雁脖颈微倾,银铃随动作轻晃,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倒像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苏蓁指尖无意识地绞紧帕子,忽然想起前日母亲塞给她看的《仪礼》,里头说“纳采以雁为贽,取其不再偶”,此刻瞧着这对相依的灵禽,心底忽然漫上些温软的涟漪。
要不说古人对嫁娶这事情上更重视呢,比起满月的金珠玉器,绫罗绸缎珍宝,看看这对不远千里送来的大雁,倒更像是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心意,实实在在地衔到了她眼前。
来看这场热闹的可不止姜国公府的自家人,还有李清远一家,姜家祖宅的人,鹿家的人等等,都到了。
苏蓁正望着笼中大雁发怔,忽听院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婆子们的笑谈:“这秦将军府上的管事娘子倒是个会来事的,方才往咱们各院送喜果,连丫头们的份儿都没落下。”
话音未落,王妈妈掀着湘妃竹帘走进来,手中红漆托盘里堆着 送来的蜜饯果子,琥珀色的糖霜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姑娘,这是秦府送来的‘步步甜’,是秦老夫人亲手做的,说是取个婚后日子甜甜蜜蜜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