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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对方今日的穿着较为利落,比往日里更多一份简便。

转移话题的生硬,不自然的彻底。

苏牧尤嘴角翘了翘,大发慈悲放他一马,“是要出门。”

看在对方话变多的份上。

暂且算是一个小小的奖励吧。

“那我跟你一起。”敖译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站了起来。

就像主人要出门时,一只嗷嗷叫着跟在后头、难以赶走的粘人家犬。

“你去能做什么?”苏牧尤转身往外走。

话虽那么说,但并没有要赶人的意思。

敖译迈开了步子追上,“我可以帮忙拿东西,采药材也会。”

死士拿出了在做死士时从未用过的筹码。

:体力劳动。

苏牧尤直接将腰间挂着的小药锄往他那一丢,“那你拿着吧。”

敖译眼睛一亮,伸手接过。

这是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并肩往外走,就像是寻常的主仆关系。

然走着走着,苏牧尤忽然了冷不丁的来了句,“真没做什么亏心事?”

主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没有。”敖译被噎了一下,回应间还有些磕绊。

梦境并不受他控制,而脱离现实的幻想,不算真做......吧?

想到那种可能,敖译的只觉得躁得慌。

连忙低头看路,免得心绪不宁的被凹凸不平的路障绊倒。

那样大祭司还怎么放心的把活儿交给他干!

至于其他的......

排斥?

没有。

讨厌?

也没有。

真要说,还有点隐隐的期待。

敖译终于发现自己对大祭司的感情有些不太一样了。

起码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要与别人亲近。

男的女的都不行。

“大祭司,您去上山采药吗?”

“最近晨间雾气重水分足,某些特定的野生药材长势应该不错。”

“大祭司,还缺人手吗?我可以一起去帮忙!”

穿过街道村落,往来的族人热情的冲着苏牧尤打招呼。

受欢迎的程度并没有因为那场惩罚鞭刑而减弱。

只不过当视线落在跟在他身后的敖译身上时,那份热情与友好,就瞬间转变成了审视和警惕。

真要有错,明明就是外乡人的错更大!

他们大祭司生活在族中专注炼蛊,肯定是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苏牧尤挨个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同时婉拒了族人好心的提议。

跟着一起去了,他还怎么逗小狗玩?

敖译并不知他心中打算。

隐隐被排斥的他心中感慨,五仙教的齐心协力的凝聚力,不仅凌驾于江湖门派之上,甚至能轻松碾压某些世家子弟。

真要有什么变故,那这份相互间的信任足以成为他们取胜的关键之一。

握着小药锄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敖译心头染上了一抹羡慕。

反正也没办法离开了。

他由衷的希望,五仙教的族人能把他当自己人那般信任。

露气重水分足,也就代表了那些纯纯由人路过的多了而开辟出来的山路泥泞不好走。

好在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身姿轻盈,没怎么受到影响。

遇到了实在粘脚的土路,直接借力跳上了树,走‘树路’。

苏牧尤一直在观看周围的环境,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他欣然跃下,于药材边半蹲下身,“小锄头。”

敖·小工·译立马将工具递给了他。

苏牧尤专心致志的挖了起来,半晌,连根茎都未伤及分毫,完完整整的将其取出。

“收好。”

把东西交给了对方,抬眸发现对方的发间卡着一片树叶却浑然不觉。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敖译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跟班?”

大祭司嗤笑了一声。

本来就是跟班还像不像的。

他抬手将对方发间的叶片取下,指尖用力,又弹了出去。

“像猴子。”

语毕,也不等人反应,起身就走。

没有内力加持的树叶只是普通的树叶,随着力气飞出后撞在了‘小跟班’的额间,凄凄惨惨的滑落了下去。

没划出什么伤口,更是不痛。

只不过,擦过唇边时那份微凉的触感,还是让敖译有些恍惚。

像昨天大祭司摸他脸时手指的温度。

飘落在地上的树叶沾上了点尘土。

回过神的敖译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伸手将其捡起,塞在了袖兜当中。

“大祭司,等等我。”

至于那句“猴子”,这只是一个兽类的品种名字,又不是什么骂人的话。

没必要介意。

再说了,大祭司还好心帮他取下树叶了呢!

敖译如此想到。

外出采药并非一棵即止,也不是出来一趟就足够了。

苏牧尤有的是机会撩拨对方。

而敖译每次都是神智清明的去,晕晕乎乎的回。

已经分不清楚出现这样的原因,究竟是林子里的瘴气毒性越发的强,还是自己中了大祭司的慢性毒。

他只知道,自己如陷蜜罐,甘之如饴。

沉溺其中不愿脱离。

醒着的时候眼中都是对方,梦里也不能消停。

全天十二个时辰,对方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间,起码有十一个时辰。

到了最后,甚至需要刻意的遮掩,才能藏住眸中的那份火热。

-----

竹苑中。

今天天气不好,屋外大雨滂沱。

不宜出门。

苏牧尤懒散的窝在躺椅上,坐没坐相的翘着二郎腿。

手中的书页一翻,腿便漫不经心的一抖。

“铃铃。”

脚踝处的铃铛声清脆,时不时的给沥沥的雨声伴奏。

苏牧尤就当自己没看见门边的木头,神态惬意的享受这份近来少有的放松悠闲的时光。

而在敖译的耳中,这样的声音比皇宫里的乐师奏响的曲子还要来的好听。

他小心翼翼的往窗边的人那儿扫了一眼。

大祭司没穿鞋。

还久违的戴上了银铃装饰。

虽没扮上初见时那份庄严的着装,却也足够让他回忆时当初的那份惊艳。

敖译意识到,或许,自己可能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主动的走向了蛛网。

他忍不住在心底算了算,距离明年的祭祀典礼,还有多少个日夜。

苏牧尤等了半天没等来门边的人有什么反应。

呆木头,真就看看就满足了呗?

有些无奈,他加重了声音,将神游天外的人强势唤醒。“我说,帮我拿双鞋子!”

大祭司的眉眼间带着不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将手中的书丢过来。

敖译连忙应了声,“好。”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放置的地方,取了一双和对方今天穿着颜色比较相配的。

随后将东西带回了躺椅边,“大祭司,给。”

苏牧尤却没看他,眼睛只顾看着手中的书,“你给我穿。”

顺便把脚往边上一递,方便他动作。

是那般的理所当然,就像是在说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取物要求那般惺忪平常。

“我给你穿?”敖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凝聚在了对方的脚上。

倏地觉得喉咙有点干。

“铃铃。”

脚踝上的银铃又响了。

苏牧尤不轻不重的踹了一下他的膝盖,“别磨叽。”

每个人骨子里都存有惰性,他也不例外。

往常自力更生能照顾好自己起居的大祭司,在被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习惯性的开始使唤起对方来了。

这种不需要动脑子的小事儿,交给别人做,再正常不过。

敖译沉默的半跪了下去。

将鞋口整理完毕,注意力随后放到了对方的身上。

咽了一口空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伸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踝。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手中的触感,敖译只知道自己不敢用力,生怕留下了什么印子。

大拇指不小心撞到了铃铛,清脆的动静就像是什么摄魂曲,让他的灵魂都有些震颤。

心跳更是乱的不像样。

方才的镇定,比纸还脆弱的碎成了渣。

久久未动。

苏牧尤斜着眼睛乜了他一眼,索性将另一只脚踩在了他半跪的膝盖上。

“快点啊,有这么难吗?”

明晃晃的催促。

薄薄的一层布料隔绝布料相触处对方的体温。

敖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大祭司很健康,脚并不凉。

回过神,他努力调整呼吸,将中止的行动继续。

仔细看去,拿着鞋子的手甚至有些抖。

但好在没出什么差错。

不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大祭司一定会嫌弃他的。

一只穿好,另一只重复以往。

当两只鞋子都整整齐齐的穿上时,敖译忽的松了一口气。

“好了。”

手离开对方的脚踝时,不受主人控制的摩挲了一下掌心的皮肤。

动作虽小,但又如何藏得住?

苏牧尤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面前的死士。

某人也清楚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眼神飘忽又带着点心虚。

“呵。”他冷笑了一声,言辞直接,“怎么,死士的任务里还有盗窃这一种?”

这是在暗讽对方手脚不干净。

敖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耳朵迅速充血,眨眼间变了个颜色。

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不敢抬头,更是不敢起身。

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苏牧尤就静静的看着他这副鹌鹑模样。

这胆子说小不小,还会偷偷揩油。

说大也不大,做了之后连个借口都不敢扯掰。

这跟将“我心怀不轨”五个大字刻在脑门上有什么区别?

大祭司就算再涉世不深,但怎么说有过‘心上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基础的敏锐的。

再装没发现,就有些虚假了。

苏牧尤清了清嗓子,刚想骂,视线下移,又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被随身携带的武器再次炫耀般的展露着自己的峥嵘。

他的脸色黑了下来,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你这牲口真的是疯了!”

从‘骂’变成了‘连打带骂’。

忽然被这般对待的敖译茫然的抬起头,顺着大祭司的眼神往下,这才发现了哪儿不对。

他就说刚才就感觉哪里紧绷的厉害......

除了耳朵暴露了心事之外,这下表情也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之色。

敖译觉得自己肩上的脚印都是罪有应得,“我......”

嘴巴开合数次,无法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

硬要说,他也只能说这非他本意,无法控制。

但死士有预感这么顶嘴只会让大祭司更加生气。

故此,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猜对了。

但顶嘴会让人生气,支支吾吾的也会让人窝火。

大祭司直接将书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气势汹汹,“你什么你,我是男人,你到底又在想什么?”

他真的不懂外乡人了。

被打会,怎么给人穿个鞋也会???

“我知道。”敖译连忙表态。

他从未把对方当成女人亦或是别的什么看待。

“那你!”苏牧尤一指对方的不对劲之处,又觉得这个动作简直脏了自己的手,瞬间收回。

脸色黑黑红红,半晌得出结论,“你是断袖!”

敖译眉头微蹙,“我不是。我只是对大祭司......”

木头就是木头,只顾着解释,也不看看内容合不合适。

苏牧尤连忙打断他,“闭嘴,滚出去,这几天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要不是现在只有这么一个试药人,且体质特殊无法替代,他非得弄死对方不可!

敖译自知理亏,重重的叹了口气。

起身,将砸过来的书理好,放到了椅子上,这才退后离开。

雨尚未停下,而转眼间室内只剩下了一个人。

自从上次发现自家宿主是故意脱鞋踩了之后,拐洞拐的某些滤镜就破碎了。

无法说服自己对方什么都不懂、无意为之。

就好比现在。

又要撩拨对方,又要冲其撒气。

被这么钓,谁忍得住?

拐洞拐语重心长,“宿主,虽然敖译他只是个配角,但是你这么欺负他是不是不太好?”

它都压下落差偏见,有点同情了。

真的是自家宿主感情史中最惨的一任了!

苏牧尤理了理自己本来就没怎么乱的衣摆,怒气不再。

笑语晏晏,“你不懂。”

爱人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死士。

沉默寡言、遵守命令,在规训下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几分奴性。

长了嘴不爱用事小,没有本我才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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