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欲伤身。”宋悦笙推开他,顺手抹去唇上残留的水光。
她的口红早已晕开,在唇角拖出一道暧昧的痕迹。
傅蕴之冷哼一声,临走前报复性地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等你办完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喉结滚动,“你就等着吧。”
带着明显未消的火气重重甩上门。
宋悦笙望着震动的门板,长叹一口气。
等事情办妥后,必须重新制定时间表。
再这样纵容下去,她一定会死过去。
毕竟到时候,【一念生死】还在不在她身上都未可知。
十分钟后,傅蕴之的信息如约而至,简洁的地址后面跟着个龇牙咧嘴的emoji。
宋悦笙摇头轻笑,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她望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酒店轮廓,思绪却飘到慕诗身上。
慕诗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无非是被傅蕴之的出现吓破了胆。
想到这里,她不禁磨了磨后槽牙。
要不是那个幼稚鬼突然搅局,慕诗现在早该是她公司的人了。
耽误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桑夏那边怎么样了。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在社区律师事务所前停下。
宋悦笙对着化妆镜最后检查了口罩才下车离开。
推开律所玻璃门的瞬间,一道粗犷的男声如炸雷般劈进耳膜。
“慕诗!你连社区调解都能把双方劝到要动手?不愧是行业毒瘤!”
办公区里,一个啤酒肚撑得衬衫纽扣岌岌可危的中年男人正拍桌怒吼,唾沫星子飞溅在慕诗低垂的发顶上。
宋悦笙眯起眼睛,高跟鞋清脆地叩击地面。
“这位先生,”她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我很好奇,贵所的业绩是靠辱骂员工提升的,还是靠专业能力?”
她缓步上前,指尖轻点桌面,“毕竟,能把一个从海远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说成‘毒瘤’,要么是您眼光独到,要么……”
她意味深长地扫过墙上斑驳的执照,“是贵所庙小容不下真佛。”
中年男人涨红了脸:“你、你谁啊?她慕诗至今一个案子都没有胜诉,算什么真佛?”
“那正好,我现在就带她走。”宋悦笙转向呆立的慕诗,“收拾东西,这地方配不上你。”
十分钟后,专车平稳驶向市中心。
车厢内,慕诗紧抱着文件箱的手指关节发白。直到茶馆包厢的竹帘落下,她才捧着茶杯嗫嚅道:“宋小姐,其实……您可以找傅总帮忙的。傅氏的律师团队……”
“他是他,我是我。”宋悦笙执起紫砂壶,琥珀色的茶汤划出优雅的弧线,“星辉没有傅氏一分钱股份。”
她将茶盏推到慕诗面前,“上次咖啡厅的事,让你见笑了,是我太久没找他了。傅蕴之平时……”
宋悦笙顿了顿,“至少工作时很正常。”
慕诗的茶杯在掌心转了半圈,漾出细小的涟漪。
“慕律师,”宋悦笙忽然倾身,茶香随着她的动作浮动,“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植物在原生地枯萎,移植后反而枝繁叶茂吗?”
她语重心长地说:“最关键的是要找准适合自己的土壤,”
见慕诗眼神微动,宋悦笙乘胜追击:“工作和私人感情在我这里不混为一谈。你真的要因为我和傅蕴之的关系,拒绝一个有可能改运的机会?”
“再说我公司在S市,最近要打的官司在云城,他公司那么忙,根本抽不开身来找我。”
慕诗觉得有道理,她点了头:“好,我现在就把表格填了。”
当电子签名落定的刹那,宋悦笙唇角扬起胜利的弧度:“欢迎慕律师加入星辉大家庭。”
就在宋悦笙为又有一个原女主加入团队而暗自欣喜时,宋月这边的情况却急转直下。
7342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宋月脑海中不断重复:【警告!男主好感度持续为零,请宿主立即采取行动】。
宋月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裴昱这个该死的男人,简直像对女人过敏一样!
明明是直播恋综,他却连最基本的营业都不肯配合。
其他组的嘉宾们早已炒得风生水起:有甜蜜喂食的,有打情骂俏的,甚至还有假装吵架制造话题的。
唯独她这组,从第一天开始就仿佛在演默剧。
裴昱对她的所有撩拨都视若无睹。
她“不小心”跌倒时,他宁可让摄像机拍到她摔个狗吃屎也不伸手。她假装被辣到流泪时,他淡定地递来矿泉水,连句关心都没有。
虽然弹幕上一片“高冷影帝x元气小太阳太好磕了!”“坐等冰山融化”的评论,但纹丝不动的好感度数值让宋月几乎发狂。
今天是恋综录制的倒数第二天,如果再没有突破,本世界剧情将无法重置,然后置宋悦笙于死地。
宋月的手指猛地收紧,精心修剪的指甲在花店包装纸上划出刺啦一声。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转身时脸上已挂起明媚的笑容:“裴昱,这束花好看吗?”
她特意将百合花束捧在胸前,淡黄的花蕊若隐若现地衬着低领连衣裙的蕾丝花边。
裴昱的视线甚至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宋月咬了咬下唇,突然凑近到他身侧。
她今天特意喷了浓烈的玫瑰香水,随着动作掀起一阵甜腻的香风:“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吗?”
她歪着头,睫毛像小扇子般快速眨动,“裴昱,你又不是机器人,需要节省能源~”
浓烈的香水味让裴昱眉头紧锁。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抬手松了松领口:“你问的都是些非此即彼的问题。”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不是还要去陶艺馆?”
宋月怔住了。片刻后她突然眼睛一亮,小跑着追上已经转身的裴昱:“没想到你把我说的行程都记下来了!”
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惊喜,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他的袖口。
裴昱连个眼神都欠奉,出了花店,径直地走向陶艺馆。
但宋月仿佛得到了什么暗示,变本加厉地贴上去,一路上喋喋不休。
“听说陶艺要两个人一起拉胚呢~”
“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我手很笨的,待会儿可能要麻烦你多教教我……”
嗡嗡嗡——
宋月甜腻的嗓音与远处施工的电钻声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裴昱额角青筋跳了跳,第无数次在心里把接这档综艺的经纪人凌迟处死。
这破节目组是往合同里下了蛊吗?
怎么还有整整一天半才结束?
怎么遇到这么个演员?
与此同时,宋月脑海中的7342系统正疯狂闪烁红光:【警告!裴昱厌恶值突破65%临界点!宿主,建议立即停止当前攻略模式!】
宋月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她盯着裴昱近在咫尺的宽肩,[烈女怕缠郎,女追男隔层纱,之前十九个世界不都是这么成功的?]
系统投影在她视网膜上的数据剧烈波动:【但失败记录也有十三次……】
[那都是因为宋悦笙捣鬼!]宋月猛地合上口红盖子,[没有她搅局的任务,我哪次不是完美收官?]
【可数据分析显示——】
[闭嘴!]宋月把粉饼盒砸进包里,[再啰嗦我就屏蔽系统提示。]
此刻宋月公寓里,一只毛色黯淡的茶杯犬正艰难地支起前腿。
它冲着空气叫了一声,又因能量不足重重跌回窝里,蓬松的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垫子。
当初绑定这个宿主真是最大失误!
在快穿任务时还算听话,怎么回到原生世界就膨胀成这样?
系统后台的分析图表明明清晰显示:当厌恶值超过30%就该及时止损,40%以上必须更换策略。
可宋月偏要反其道而行,把死缠烂打当执着,把骚扰当热情。
小狗把鼻子埋进前爪,虚拟面板在它眼前展开。
能量槽可怜巴巴地闪着红光——要是储量过半,它早启动强制解绑程序了。
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厌恶值突破65%大关……
太后悔了。
“裴昱,我们等会儿做个什么好呀?”
宋月娇声问道,指尖故意在他袖口画着圈。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裴昱竟然没有甩开她,任由她挽着手臂。
宋月心头涌上一阵狂喜。
看吧,果然烈女怕缠郎!
“裴昱~”她甜腻地仰起脸,却发现男人的目光凝固在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两个年轻女孩正从对面的茶馆推门而出。
戴着口罩的那位突然转身,从包里取出另一个口罩,动作轻柔地为同伴戴上。
宋月眯起眼——裴昱认识的人?
那两人确认路况后,竟直直朝他们走来。
“未经允许拍摄路人,”清冷的女声突然刺破空气,“就是贵综艺的作风?”
戴口罩的女子直视着摄像机镜头,露出的眉眼如刀锋般锐利。
宋月下意识攥紧裴昱的手臂:“这位小姐,讲点道理好吗?谁拍你们了?”
她故意往裴昱身边靠了靠,像是在宣示主权。
宋悦笙的目光落在宋月脸上——这张脸,和先前看到的那道灵魂一模一样。
她微微侧首,看向镜头:“在裴先生看过来时,你们的摄像机已经对准我们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信的话,宋小姐,你可以查直播回放,或者问问正在录屏的网友。”
说着,她向后轻退半步。
“律师,来给大家科普一下,这种侵权行为该负什么法律责任?”
空气凝固了两秒。
宋悦笙蹙眉回头,发现慕诗正死死盯着裴昱,脸颊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活像个见到偶像的小粉丝。
“律师,”宋悦笙凉飕飕地提醒,“能不能先把私人感情放一放?”
慕诗猛地回神,耳根通红。
“哦、哦!根据《公民人格权益保护法》第三章第十二条,未经明确同意,以营利为目的拍摄他人肖像,处五万元以下罚款;若影像已在网络传播,需按点击量追加赔偿,并公开道歉……”
她的声音越来越流畅,甚至带着几分专业律师的凌厉:“如果拍摄内容涉及路人隐私场所或敏感行为,可依据《隐私权保障条例》提起刑事诉讼,最高可判处……”
宋悦笙满意地看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盖上镜头盖,关闭直播,而宋月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裴昱却始终沉默。
他的目光像黏在宋悦笙身上,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宋悦笙冷眼扫过剧组慌乱遮盖镜头的工作人员,转身对慕诗道。
“这次就算了。走吧,律师。”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扣住。
裴昱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温度透过她袖口的薄料传来。
宋悦笙垂眸看了眼那只手,缓缓抬眼:“裴先生,你这是何意?”
男人没说话,另一只手竟直接朝她口罩伸来。
宋悦笙眼神一凛,电光火石间扣住他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砰!”
裴昱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连举着手机的围观路人都僵在原地。
宋月最先反应过来:“你疯了吗?!”
她冲上前想扶裴昱,却被宋悦笙一个侧步挡住。
“是裴先生先动手动脚,”宋悦笙指了指周围举着手机的路人,“不信可以看他们的录像。”
她转头看向慕诗,“律师在场,可以作证这是正当防卫。”
宋月正要反驳,突然瞳孔骤缩。
这个女人的眼神,这种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难道她就是……宋悦笙?!
在她震惊的间隙,裴昱已经撑着地面站起身,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倒吸冷气的话。
“既然律师在场,不如说说你在酒店打晕我的事。”
宋悦笙嗤笑一声:“当时裴先生都快把人家小姑娘掐断气了,我路见不平,情有可原。”
围观群众顿时哗然。
“所以你承认冒充‘铭刻的茉莉’故意在酒店等我?”裴昱步步紧逼。
宋悦笙突然笑了。
她随手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这个随意的动作却莫名让周围安静下来。
“姐姐我向来是去会所找乐子的,不是当别人的乐子。”
“这种搭讪方式,烂透了。我也不需要。”
因他多了一个南栀,平白无故地增加了工作量。
她是不可能和他扯上关系的。
说罢,宋悦笙拨了个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傅蕴之笑着的声音。
“怎么了笙笙?是不是反悔了?那我现在就回去……”
宋悦笙扯了扯嘴角:“我发你地址,你来接我。有人正在撬你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