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欧阳定羽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向前冲去。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塌陷,砖石化作流沙般的黑雾。顾如玖靴底擦过一处凸起的机关砖,两侧墙壁猛然刺出数十柄青铜戈,寒光交错间斩断数只探来的鬼手。
断裂的肢体落地即化作血水,却又被其他邪灵贪婪地吸收吞噬。
通道尽头突然亮起幽绿磷火,照出前方一道紧闭的青铜墓门——门上饕餮纹的兽目正流淌着新鲜的血泪。
寒易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阿宁肩膀上的衣服。“还有……最后一段……“他颤抖的手指向前方隐约的亮光,“但生门在移动……我们要尽快,尽快!“但是面前这个门也同样透露出一丝不详的气息,巨大的饕餮在黑暗中张开巨嘴,那双眼睛好像闪着渗人的贪婪。
青铜巨门上的饕餮纹在磷火映照下竟缓缓蠕动起来,那张布满獠牙的巨嘴一开一合,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正在咀嚼着什么看不见的血肉。
兽眼中流淌的血泪越来越多,在门缝处积成一滩粘稠的血洼,表面浮起一个个破裂的血泡。
欧阳定羽的剑尖挑起一张紫金符箓,符纸却在靠近青铜门的瞬间自燃成灰。“这门在吞噬灵气……“他话音未落,饕餮纹的兽瞳突然转向二人,青铜门缝里渗出沥青般的黑雾,雾中伸出无数只青紫相间的手臂,每只手掌心都长着布满利齿的嘴。
身后邪灵的叠音已近在咫尺,前方的鬼手如潮水般涌来。
整扇饕餮巨门突然发出饥饿的轰鸣。
“闯!!!“
寒易晟的吼声如雷霆炸裂,嘴角溢出的鲜血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猛地一掌拍在青铜门上,掌心血肉与饕餮獠牙相触的瞬间,竟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是他以本命精血催动的!
青铜门上的饕餮纹发出痛苦的嘶吼,獠牙间喷出腥臭的黑烟。
“咔嚓——“
巨大的裂痕在门面上蛛网般蔓延。
欧阳定羽的剑已化作一道银虹,带着斩破幽冥的气势直劈门缝!
南风镜也是如此,众人合力,瞬间将攻击打到了青铜大门上。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身后那尸王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应付的,就算手段尽出恐怕也是九死一伤。
只有趁那尸王还未彻底觉醒之前,找到阵法生门才有活路。
“轰!!!“
青铜门炸开的刹那,无数冤魂的尖啸声如潮水般涌出。碎铜块在空中竟化作血雨,每一滴都在地面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寒易晟踉跄着收回血肉模糊的手掌,却见门后——
是万丈深渊。
“向左八十寸!“
寒易晟话音未落,阿宁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出。他足尖在虚空中一点,脚下骤然浮现出一道璀璨的金色阵纹,光芒如涟漪般在黑暗中扩散,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那金色平台不过方寸大小,却稳稳托住了他的重量。
阿宁没有半分迟疑,借着阵纹之力再次腾跃,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身后,无面邪灵的惨白手臂已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碰阵光的瞬间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化作黑烟消散。
顾如玖紧随其后,她敏锐地注意到——那些金色阵纹中流动的符文,竟与墓道黑液里的咒文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散发着纯净的灵气。
寒易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回头看身后众人的情况,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要推衍阵法生路之上了。
“右上一丈!“
寒易晟的嘶吼几乎带着血沫,眼角已渗出血丝,瞳孔因过度催动灵力而剧烈收缩。他每吐出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仿佛生命正随着指令一同燃烧。
阿宁身形如电,闻声瞬间折转,足尖在虚空中重重一踏——
“轰!“又一道金色阵纹在黑暗中炸开,这次的光芒却比先前黯淡许多,甚至带着不稳定的闪烁。阿宁的靴底刚离开阵眼,那金光便如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几欲溃散。
顾如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她看到深渊下的黑雾正形成漩涡。
而那道恐怖的声音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尸王已然是苏醒了!可能正在寻找他们了!
众人踏着接连亮起的阵纹飞跃深渊,身后传来棺盖轰然坠落的巨响。
而那生门,已然是近在咫尺了!
“快!生门就在前面!“
寒易晟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他踉跄着被阿宁拽着向前,七窍渗出的血痕在惨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身后,棺椁坠地的轰鸣仍在深渊中回荡,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咚、咚、咚……“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正从黑暗深处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脏上。
整座墓穴都在随之震颤,岩壁上的碎石簌簌坠落。
那脚步声如同远古的战鼓,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韵律,每一声都让胸腔里的心脏被迫与之共振。
岩壁在震颤中剥落的不只是碎石——那些镶嵌在砖缝里的古老尸骸,此刻正簌簌抖落封尘千年的骨灰,在空气中形成苍白的雾霭。
顾如玖的耳膜捕捉到某种黏腻的声响,像是腐烂的皮肉摩擦着石阶。
她突然意识到,这脚步声里还夹杂着锁链拖行的金属哀鸣——九条断裂的青铜锁链,此刻正缠绕在那具苏醒的躯体上,随着移动在青砖地面刮擦出幽绿的火星。
顾如玖回头一瞥,只见深渊对岸的浓雾中,隐约浮现出一道高大的黑影——那黑影每走一步,身上的尸蜡便剥落一层,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肤,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血色咒文。
“别回头!跑!“欧阳定羽一剑斩向身后,剑气化作冰墙暂时阻隔追兵。
生门的金光近在咫尺,那是一道悬浮在血玉祭坛上方的扭曲光晕。
阿宁率先跃入,身影瞬间被光芒吞噬。
顾如玖紧随其后,却在踏入前最后一刻听到了——
“咯咯咯……“
尸王的笑声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尖锐得像是用指甲刮擦头骨。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余光瞥见一只青黑巨手已穿透冰墙,五指张开朝她抓来!
欧阳定羽用尽力气拽了她一把。
顾如玖跌入生门的刹那,看到尸王那张腐烂的脸上——竟睁开了第三只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她惊惶的面容……
顾如玖的双膝突然发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摇晃——尸王尚未现身,仅仅是苏醒时逸散的煞气,就已经让她的五感开始崩溃。耳中嗡鸣不断,像是千万只毒蜂在颅腔内振翅,连欧阳定羽近在咫尺的呼喊都变得忽远忽近。
她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炸开,短暂的刺痛拉回一丝清醒。
顾如玖的心跳如雷,甚至连眼神都开始模糊,这尸王仅仅是刚刚苏醒,竟然都能有如此恐怖的精神威压……
好在她已经进入生门,在生门之中一阵头晕目眩,那张恐怖的面容似乎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等顾如玖眼前一亮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外面。
眼前骤然天光大亮。
顾如玖踉跄一步,险些栽倒。她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间漏进的阳光烫得她眼眶发酸——在墓中待了太久,竟连这寻常的日光都显得刺目难忍。
耳边不再是尸王那可怖的低吼,而是山间清冽的风声,夹杂着远处溪流的淙淙响动。鼻尖萦绕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干净得甚至让人以为是幻觉。
她缓缓放下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山坡上。远处,夕阳将层林染成血色,几只归巢的乌鸦掠过天际,发出沙哑的鸣叫。
“出来了……“她喃喃自语,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山风掠过脖颈的瞬间,顾如玖才惊觉自己满身冷汗。她踉跄着跪倒在草丛里,指尖陷入湿润的泥土——真实的、带着青草汁液的触感,与墓中阴冷的石壁截然不同。
阳光像滚烫的细针扎在皮肤上,右臂伤口的疼痛突然变得鲜明起来。
阿宁侧卧在三步外的空地上,脸上沾满血污。
寒易晟正用颤抖的手指掰开他的嘴往里灌药粉,娃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见顾如玖望来,他勉强扯出个笑:“他断了两根肋骨……但死不了。“
顾如玖张了张嘴,喉间涌上的铁锈味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南风家的白袍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南风柒柒被随意地裹在一件沾满泥污的外袍里,昔日娇艳的脸庞蒙着一层死灰,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南风镜单手扛着她,另一只手拖着被敲晕的南风月儿——这位向来优雅的南风家大小姐此刻发髻散乱,指甲缝里全是自己抓挠脖颈留下的血痕。
寒易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是尸王的……精神污染……“。
欧阳定羽和颜昔算是比较好的了,除了之前的伤还有刚才逃跑过程中受的一些伤。
这么一看,顾如玖三个人还算是状态比较好的了。
颜昔颜昔四仰八叉地瘫在草地上,衣服上沾满泥渍和血污,束发的玉冠早不知丢在了哪个墓室角落。
他眯着眼看向天空,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血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啊……终于又活过来了!“这句话简直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欧阳定羽的剑尖还滴着粘稠的黑血,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声音沉冷如铁:“这次虚空秘境的异变绝非偶然。尸王苏醒时的煞气竟能穿透生门,连镇魂玉都遭到侵蚀……“
他指尖抚过剑刃上崩裂的缺口,寒铁表面凝结的霜纹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这是被至阴之物腐蚀的痕迹。
出现的上古魔修的残魂,疑似镇压上古魔修的祭坛,又有好像存有尸王的阵法空间……
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不正常……
“你们还记得那具朱漆棺椁上的纹路吗?“寒易晟突然撕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处发黑的皮肤——那里浮现出与棺椁如出一辙的咒纹,“是镇压……包括刚才的巨大阵法,我刚才在推衍政法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阵法处处死路,唯一的活路只有也只有活人能过。我们闯进的根本不是古墓,而是专门镇压尸王的。“
“你的意思是虚空秘境可能是专门用来镇压这些上古魔修和尸王这些魔物,鬼物的?“已经从阵法逃脱出来了,众人也心情放松了许多,自然大脑也开始高速运转了。
众人在阵法之中遇到了很多事情,当时匆忙或危险环绕导致没有多想,但是一旦此刻开始不断的回想,各种情况开始不断的从脑海中回忆起来。
“不错。“
顾如玖指尖轻敲着茶盏,眸中映着跳动的篝火,缓缓道:“现在想来那祭坛的布局、血咒的纹路,甚至是那些古尸的站位——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古墓陪葬,而是镇压大阵。“
她抬手以灵力在空中勾勒,幽蓝的光线交织成众人见过的祭坛全貌。“你们看,九根青铜柱对应九幽镇魂位,血玉祭坛是噬生反哺局,而那些悬挂的干尸……“
她指尖一点,虚影中的干尸突然亮起猩红光点,“全是‘锁魂钉’。“
“那估计我们的干尸,恐怕都是尸王生前的追踪者,但是既然被封印,为何全部都脱困了?“颜昔立刻分析道,说到这想到进入到虚空秘境之中所遇到的一切,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颜昔的指尖微微发抖,往日玩世不恭的笑意早已消散殆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发紧:“从我们踏入秘境开始,每一步都像是在局中……。“远处,夕阳开始落下,很快又一轮的月色降临。暮色中的山峦轮廓开始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画卷。
夜风呜咽,月色惨白。那轮血月悬在扭曲的山脊之上,竟比在墓中见到的更加妖异。月光流淌过众人的皮肤,竟带着黏腻的触感,像被无数细小的舌头舔舐。
现在,竟然连空间都开始逐渐变得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