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手忙脚乱地将梆子锣放在地上，慌忙得朝尤清御也行了个礼：“公子真是折煞老儿了。”
莫问弯唇，礼貌询问：“王大叔，看见你真好，这儿巷子太多了，我找不到去案发后巷的路了。不知你可否帮忙引个路？”
“当然可以。”王二麻子单腿弯下身去拾地上的东西，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当心。”莫问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王二麻子。
“老人家当心。”尤清御慢了一步，悻悻然收回杵着的胳膊。
王二麻子一个激灵，垂首道谢：“多谢莫少主，多谢公子。”
莫问帮忙去捡王二麻子的梆子，关心道：“王大叔，我刚一路走来，发现这里大多巷子并没有设路灯。视线如此昏暗，你怎么不提盏灯笼出来照路？你腿脚不便，当心别被绊倒了。”
“小的腿不好，拿这些打更之物已是费力。所以，就从未有过提灯笼的习惯。”王二麻子顿了一下，又说：“多谢莫少主关心。我这在儿打更已经很多年了，熟知这里的路，不会那么容易摔跤的。”
穿过窄巷尽头，又拐进另一条两人宽的长巷。
王二麻子走在前面，莫问和尤清御跟在后面缓步走着。
每隔一段距离，道路两旁便设盏石雕油灯。
穿巷而入一阵过堂风，灯芯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月色朦胧，单凭着路边的微弱油灯光亮，周遭视线越发昏暗。这个巷子鲜有居民，自然没有人家在窗外撑竹竿挑灯笼。
“莫少主，公子，到了。”王二麻子走到案发后巷口，恭声说道。
莫问朝那巷子里一眺，顿感此趟可能算是白来了。
除了一望无际的黑，哪里还瞧得到任何东西啊？
莫问抬头看了眼躲在云层后的淡淡银光，随口问道：“王大叔，这条后巷一直都没有路灯吗？”
“之前有过，可是已经坏了几个月了。”王二麻子说。
“好，有劳你带路了，王大叔。”莫问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小金锭，不由分说地往王二麻子怀里塞。
王二麻子一怔，随即激动声道谢：“多谢莫少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好。”
王二麻子朝二人行了个礼，一瘸一拐的缓步离开。
莫问仍站在黑压压的巷口，踌躇着。
“尤小怪。”莫问咽了口口水，喊道。
“怎么了？”
莫问：“你有没有带火折子？”
“没有。”
莫问失望地微微叹口气。
“你跟在我后面吧。”尤清御说完，提步朝那黑暗中走去。
“你等等我。”莫问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他身后。
后巷此刻仿佛一个巨大无底的黑洞，莫问使劲瞪大了双眼，把手指伸到自己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
“你如果害怕，可以拉住我的衣服。”
闻言，莫问心一喜，忙抓住前方男人的衣袖。
黑夜浓厚得化不开，偶有风声吹过，幽怨凄凉，像极了恶兽的吼叫。
“哎哟……”莫问一个趔趄，幸好紧紧拉住了尤清御的衣服这才没被绊倒。
“怎么了？”尤清御紧张地问道。
莫问朝地上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
她无所谓地说：“我没事，可能是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下。”
“这里太黑了，火折子、灯笼我们都没带，什么都看不清。不如明日再来查看吧？”尤清御建议道。
莫问刚想说好，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个激灵，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口气箭步冲到巷口，朝着那尚未走远的王二麻子大喊一声：“王大叔！”
喊声直达耳根，王二麻子脚下一顿，身体微震，如芒在背。
“王二麻子！”莫问怕他没听见，又喊了一声。
“小的在，莫少主。”
王二麻子缓缓转过身，黄衣女子已经赫赫立于面前。
“莫少主还有什么吩咐？”王二麻子哆嗦道。
莫问冷冷凝视他一眼，倏然开口：“这条巷子的路灯已坏数月之久，孟诺言大长老被害当晚，与今晚是如出一辙的乌云蔽月之象，后巷此等昏黑，敢问，你是如何看清黑衣蒙面人行凶的？”
王二麻子心头一震，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快说！”莫问拽住王二麻子衣领，怒眉低喝。
“莫少主饶命，莫少主饶命啊。”
声音吸引了远处巡巷的侍卫。
“何人在那喧嚣？”一名佩刀侍卫提着灯笼小跑过来。
巧了，今晚值夜巡巷的正是那矮个侍卫郝高。
郝高看清站着的黄色身影，慌忙行礼，“参见莫少主。”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秋夜的风已沾染了寒气，莫问不禁打了个喷嚏。
“带回去再审吧。”尤清御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
深夜。
兵马司内。
莫问坐在椅子里，手里捧着杯热茶取暖。
“你说你只是盗取了大长老的蓝宝石戒指？”她蹙了蹙眉问道。
“小的所言千真万确。那晚我打更路过后巷，突然看见有点点晶亮。葫芦巷里多的是达官显贵走动，我心想莫不是谁不小心掉的宝物在那，思虑再三，便状着胆子走进巷子里。”
“你看到了什么？”
“那晚我身上刚好带了火折子，走进巷内，就着火光看到孟诺言大长老倒在血泊之中。”王二麻子颤声道。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行凶之人？”莫问放下茶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王二麻子垂着脑袋轻轻摇晃道：“没有。”
“那你为何要说看见了蒙面黑衣人？”
“大长老身份举足轻重，我是第一个发现大长老被杀的人，我怕惹麻烦，又怕大家把嫌疑怀疑到我身上，所以才说谎编造了一个蒙面黑衣人的存在。”
这下连杀害大长老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了。
刚刚以为看到了曙光，哪知谜团却越滚越大，仍是一头乱麻。
“所以，你只是拿了孟诺言大长老的蓝宝石戒指？”莫问又问一遍。
“小的所言千真万确，我真没有杀人。”王二麻子言之凿凿。
莫问当然没有怀疑眼前这个跛脚小老儿杀人。
她无奈地扶额，抿了抿唇，心念道：上段“良”字阶能者，要是这么轻而易举被一个跛脚更夫所杀，那他那么多年算是白修能了。
王二麻子见莫问一脸肃穆，沉默不语，更加慌张：莫少主明察啊，真的不是我。那晚我盗取了大长老的戒指之后，原本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得离开，谁知刚出巷口就撞见了巡夜的侍卫大人，情急之下，我才编了那样的一个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