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芷回了家，没让闻乐送她上去，自己一个人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大大的袋子进了电梯。
“真不用我……”
闻乐的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已经合上，关芷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字不断往上，忽然想起第一次知知带她来公寓时的情形。
那会儿公寓里还什么都没有，她满是期待地和他一起去挑家具，买家电，说着自己对屋内陈设的想法，一起布置属于两人的第一个小窝。
可如今，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谢知行的影子，却再没他的身影。
关芷深吸口气，将东西拎进房间，把先前四哥给她换的被褥换掉，又将谢知行的睡衣挂在架子上，那本他没看完的书也一并拿了回来，就放在床头柜上。
乍一看去，好像谢知行还在，他站在窗边，侧身过来冲她笑着，满是宠溺和温柔。
“宝宝真厉害，都学会偷东西了。”
关芷嘴角上扬，对着空气笑了下。
她忽然就理解当初冯姨把亡夫的骨灰偷天换日时是怎么想的了，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把知知偷回来，藏在自己的身边，让他永远地陪着自己。
晚上爸妈有打电话来问她过年的事情，关芷没敢接视频，换成了语音，躺在谢知行的被子里，穿着谢知行的睡衣，侧着身子，手机放在枕边开了外放。
爸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两人默契地没敢提谢知行的事，只问她过年在京城过还是在家里过。
问完后，关芷沉默了会儿，哑着嗓子开口。
“爸、妈，对不起，今年过年我想在这边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小会儿，关爸关妈还是笑呵呵地为她找借口。
“在京城过也行，京城大，过年肯定热闹，那就在京城过。”
后来又唠了会儿家常，问了下身体的情况后关爸关妈才挂断了电话。
虽然谢星洲先前给她注射的药效已经过去，她肌肉也恢复了力量，可这段时间却总是很容易犯困，睡再多都困，都累。
有时候会一整天一整天地睡，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除夕这天，关芷仍然在睡，谁的电话都没接，谁的消息都没回，刻意调了静音，回避掉这一本该团圆的好日子。
等她睁开眼，入耳的却是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刻意压低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下床，这才看到厨房和客厅里满是人。
爸妈，大哥大嫂，就连应该在剧组的二哥和二嫂也在。
“爸妈，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关芷睡得懵懵的，这会儿头发也乱糟糟的，气色倒是比先前出院时好了不少，也很多天没再哭过了，好像一切都在好起来。
只是脸上的表情少了，总是一副很木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关妈正戴着手套剥虾，见着关芷出来，笑着走到关芷跟前。
“你不是说在京城过年吗，我和你爸今年也没别的计划，就都过来了，跟你一起过年。正好你二哥他们年后在京城也还有工作，就一起聚一聚。”
关芷哦了一声，就被关妈用手肘往里推。
“赶紧去洗洗，头发乱糟糟的，洗好了出来吃饭啊。”
关芷被推着往房间去，余光正好瞥见本该在国外参加比赛集训的关舸扬开门进来，手里还拎了一大袋水果，还有一瓶酱油，正举着酱油问关妈。
“妈，是不是这个牌子？”
“哎呀，我不是要的这个，你这个是调味儿的，我要的是调色的。”
林轻语主动领命去买，唐清澜见没她什么事儿了，就跟着林轻语一起下楼去买酱油。
关芷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听着屋外妈妈埋怨三哥连个酱油都不会买，以后怎么娶得到媳妇儿之类的，一派温馨和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家还是他们家，而她的世界也还是原来的世界。
可关芷很清楚，她的世界早不是她的世界了。
洗漱完换了套居家的衣服出来，一桌子的饭菜，全都是好吃的，有她爱吃的，还有两个嫂子爱吃的。
原本她和谢知行坐下宽敞的餐桌，这会儿坐满了人，略显拥挤。
饭桌上一派温馨和热闹，关芷告诉自己不能破坏这氛围，可却怎么都融不进去。
她没办法假装开心，没办法笑，甚至三哥讲的笑话都不知道趣味在哪儿，大家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期间，四哥发了视频过来，被妈妈训了一顿，大过年的，非要出国出席什么学术论坛，自己不过年就算了，还把一起的那个女生也一并带了去，不让人家过年！
关芷坐在边儿上，和四哥打了声招呼说了句新年快乐，就没再聊了。
关妈看她兴致不高，也就没多聊把电话挂了。
原本和谐的新年氛围，最终还是在晚饭后决定干什么去的时候闹崩了。
有人说看电影，有人说滑雪，有人说唱歌，还有说去看夜景的，一个个热闹的很，又都在问关芷的意见，都想把她从这里带出去，想把她从一个叫做谢知行的虚拟世界里带出去。
关芷被所有人围着，被问得有些无法招架了，崩溃大吼起来。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管我了，哪怕你们一次谢知行的名字都不提，我也不可能忘掉他的存在。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在这里待着。”
关芷吼着，咆哮着，受不了一大家子故作欢乐的氛围，受不了大家连个谢字都成了要刻意回避的禁忌，受不了大家为什么非要把她从这里带出去，她分明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待在这里，而已！
关芷蹲下身，开始崩溃地自言自语道。
“我只是想在这里等他回来而已，他回来看不见我会难过的，知知会失望的。”
原本欢乐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脸上的笑也都收敛，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一晚上没有演的成分在里头，可大家还是默契地演着。
以为只要回避掉那个名字，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时间一久，关芷自然也就从失去谢知行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可她们从未想过，她们以为已经死掉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谢知行，是如今唯一吊着关芷活下去的希望。
关妈蹲下身，深吸一口气，将关芷抱入怀中。
“关关，我的关关，你不能再这样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小谢，我们也很喜欢小谢，可小谢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妈妈也很难过，我那么爱笑的关关，怎么现在连笑都不会笑了。”
关妈抱着她，安慰着，自己却忽然哭了起来。
关芷憋了好几天的泪水，也终于在妈妈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们的，妈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