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四十八帷幕（上）
“……等会儿？谁报的警？黎荔？！”
江陌把担心关切韩律情况的邵桀托付给吃了满嘴糕饼渣屑的瘸腿肖乐天，一脚油门蹬回到市局大院，甩上车门闷头窜进办公楼侧门之前，留神地回身瞥了一眼后院停车场当间忘了关警灯的巡逻车，眯缝着眼睛往车牌上瞧望了一眼。
她先还纳闷儿着沣西管片儿的巡逻车怎么没声没响纯晃眼睛地溜达到市局院里来，三步并作两步地钻进楼梯间，再一掀开消防通道的门板，顶头正跟憋了一脑门子郁闷站在走廊里罚站的派出所干警撞在一块——小警察丧耷的脑袋“咚”地一声像是撞上一块板砖，委屈巴巴得眼泪差点儿飙出来。
江陌捂着脑门上的红印搓了两下，没事儿人似的给脑袋上肿了个包的小警察递了根儿冷敷的冰棍儿，“不是说韩律是来市局主动交代错误的吗？黎荔这是报的哪门子的警？”
“韩律跑到黎荔家小区门口蹲点儿找人去了。”
顾形拎着报告从局长办公室晃下来，示意着给江陌看了一眼尸检报告封面上“付乐枫”的名字，然后搭手压住她的左肩，缺德好笑地看了撞了一脑袋工伤的小警察一眼：“黎荔报警说是什么来着？尾随骚扰是吧？”
“对，报警说是有可疑人员尾随骚扰，现在堵在小区门口严重妨碍公共秩序，担心会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顾队，出警之后的交接手续处理好了，待会儿辛苦签个字。”派出所的老干警姓李，挎着腰带前后脚地站定在审讯室门外的走廊，先把手里的文件夹朝着顾形递过去，转头无奈地在小民警脑袋上的肿包弹了一下，“小张刚在后院撞坏的那个自行车怎么赔待会儿您跟我说一声就行。”
“要不咱们耿副那辆自行车也该换了，那破车圈的工龄比她都长……我抽空给他掰一掰就得了。”顾形摆摆手说是小事，捞过文件夹搭着江陌的肩膀大笔一挥，搭眼看见江陌茫然的表情，摸了把鼻子，没好意思笑得太明显：“那个……小张，刚抓人的时候撞了一下，人倒是都没啥事儿，就是把老耿那车圈一屁股撞歪了。”
“要么说他干活抓人光动胳膊腿儿不动脑子——”老李越寻思越来气，气到最后“嗤”地笑出声去，“脚跟脚地看着人把车开进市局，还不管不顾地非要把那小伙儿扣住，且不说骚扰的事根本就没坐实，你个小片儿警跑到人市公安局院子里抡铐子，人都说了有什么问题上去再说，这根筋让你拧巴的，瞄准了就往车棚底下扑，连警棍都掐手里……顾队，那修车还是买新的，该赔多少钱是多少钱，他一个人负担不了就我跟他平摊，高低得让他长点儿记性！”
小张咕哝了一声，脑子里还没转过来莽撞的这个弯儿来。顾形倒是先替耿秩客套了几句，转头应下修了车再看的茬儿，然后捡起老李刚一带而过的话：“黎荔报警说韩律上门骚扰的事儿问妥了？”
“所里又派了两个同事去跟小区保安问了一趟，应该是那个黎女士过分紧张，可能是有点儿什么误会。”
老李点点头，捞起帽子摸了一把脑袋上的油汗，“我俩也是属于被那个黎女士晃了一下。她报警的电话里说得可挺吓人，说什么有个男的鬼鬼祟祟的，之前就好像一直在盯着她，谁成想今天居然大晚上的堵在她小区门口了，一直嚷嚷着要见她，怕有危险……我们接警赶到的时候那小伙儿都上车准备走了，还没等问话呢，黎女士就说她害怕，让我们赶紧把人带走——这不这小子正义感就上头了么～开车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玩儿命地追，还一扑腾把人按车棚里。”
小张脸一红：“那……黎女士我执勤总能看见，也属实经常看见有人跟她搭讪，我就想着怕是有什么疯狂的追求者呗……哪想那么远那么多……”
“你是警察！四六不懂的孩子吗？替人出头动手之前就不能多问两句？”
老李又在他脑门儿上补弹了一个响，缓慢吁了口气，“……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所里同事找小区保安和居民群的楼长都打听了一圈儿，一来呢，是确认这个韩——律，韩律是吧？压根儿没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他甚至也就今天？可能也就来过那个小区一次或者两次，找保安说想找黎女士但联系不上人，这不就把车停路边等了两个小时，结果没等跟黎女士说上话，倒是先被我们爷儿俩追着跑到了市局里，还稀里糊涂地挨了个罗圈儿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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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荔以为我是骚扰她？——根本就不可能好吧！我怀疑她根本就是心虚！我说怎么感觉往市局开这一路那警车总跟在我屁股后头呢，那小警察飞扑过来的时候我人都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韩律颓废地窝在审讯室的凳子上，捏着碘伏棉棒慢吞吞地往自己手腕摔戗破皮的伤口上搓抹，搓得伤口周围的皮肉都泛红，看着江陌坐在审讯桌对面，有点儿委屈地撇了下脑袋，“她还报警……我才想报警好吗！”
“你大晚上的跑黎荔家小区门外堵人，还怪人家报警觉得你是变态？”江陌无奈地叹了口气，皱巴着眉头撩抬起眼皮，“韩律，杨糖果失踪的情况现在已经正式接到她父母的报警立案，她失踪前接触过的人警方已经开始陆续排查，黎荔也接受过警方正常的问讯……你这么没头没脑的单独找过去，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已经有警察在问，我也想办法联系过她想谈一谈可是……糖果跟她见过面之后就失踪了，我打电话给黎荔，她非但不接还拉黑我……不当面问问总觉得不妥。”
韩律喉咙一滚：“而且我总觉得黎荔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寸得怪邪门儿的。”
江陌拧眉，未置肯否地抬眼：“怎么说？”
韩律犹豫了两秒，用力地吞咽了一下。
“糖果主张从学校搬出去之前跟黎荔碰过面，失踪之前也跟她有过交谈——我怀疑，会不会是她跟糖果……说了些什么或者——糖果的失踪，根本就是跟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