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之前听到的种种传闻,如今竟亲眼目睹:一个人周身腐烂,情形与他们口中的鬼故事如出一辙。这种现实版的惊悚场景,仿佛让他们正在亲身经历那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恐惧感愈发深重。
“你是怎么染上这病的?又或者说是怎么被诅咒的?你心里有数吗?”东海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有数的话,早就去想办法解决了,可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无力回天,最终会像其他人一样凄惨地死去。”崇德无奈地回答。
说到这里,崇德扭头望向后白河,嘴角带着几分嘲弄:“现在你没有必要再跟我斗了,我斗不过你,也没有精力再跟你斗了,因为我很快就会死去,你难道还要跟一个死人斗吗?”
后白河听到这话,壮着胆子走了回来,仔细查看崇德身上那可怕的脓疮和腐烂的肌肉,忽然间似乎感受到了兄弟间的深情,问道:
“大哥,你怎么会遭到诅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是谁对你下了咒语?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若是你有所不测,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崇德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阴笑,冷冷说道:“罢了,你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坏了,巴不得我早点死。不过我已经找了郎中,他们说我大概还有一两个月的寿命,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兴许在这段时间里,我可能会给你添些麻烦,那时你可不要生气。”
后白河脸色微变,随即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大哥,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大哥,我们是一家人,还有王爷五弟。我们好不容易团聚,理应幸福地生活下去。现在五弟在这,他带来了大宋最好的太医,一定会想办法救治你,哪就谈到生死。”
崇德重新穿上衣服,淡然说道:“我们还是继续讲我们的鬼故事吧,至于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说着,他起身走到圆桌前,捏灭了一盏陶灯,拿起铜镜开始观看。
就在他专注观看时,最先讲故事的宫司突然站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那面铜镜,接着竟然双手用力将铜镜撕成两半。众人惊骇不已,尤其是东海,能徒手将铜镜撕成两半,这力量之大,恐怕大宋也只有岳雷能与之匹敌。
怎料在大和国的一座神庙中,竟有如此高手存在?
然而,东海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宫司将撕开的半片铜镜如锯齿刀般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划下,鲜血瞬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接着,他又用左手的铜镜在左侧脖颈上用力划下,同样割破了大血管,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
宫司手持两面铜镜,转身走回。
平滋子立刻挡在东海面前,一抬手从头顶取下金簪握在手中。此时,这金簪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可是脖颈满是鲜血,仍在不断流淌的宫司,并未走向东海,也未注意到手持金簪、小心戒备的平滋子,而是径直走到墙壁上的那幅百鬼夜行图前。
接着,他开始用力的将手中的两片铜镜在墙壁上刮擦,很快,那幅百鬼夜行图便被他手持的破碎铜镜划得支离破碎。东海注意到,他划过之处皆是墙上鬼魂的脖子,仿佛要将这些鬼魂全部斩首一般。
待他划完百鬼夜行图,体内的血液也几乎流尽,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图下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这次,东海没有上前,其他人都觉得这场景实在令人恐惧,不敢靠近。唯有平滋子,似乎从未知晓何为害怕,她走过去查看宫司,发现他已经气绝,便扭头对东海说道:“人已经死了,现在人手不足,游戏结束。”
因为这种游戏一旦开始,中途是不能更换参与者的,若有人无法坚持,游戏便宣告结束。
东海感到有些遗憾,他们刚完成第一轮,第二轮还未开始就有人丧命,游戏自然无法继续,也就无法再验证墙上的百鬼是否会夜行。但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难以用常理解释,尤其是宫司最后那近乎寻死的行为,让他们愈发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匪夷所思。
东海询问众人:“这宫司精神正常吗?以前有过自杀倾向吗?”
崇德摇头道:“绝对没有,他是个非常开朗活泼的人,怎会自杀?我猜他一定是中邪了,这大殿中有邪祟。”
随后他又对后白河说:“你不是有一位很厉害的阴阳师吗?不如请他来,赶紧查查这大殿中是否有鬼神?若有的话,躲在何处,能否现身与我们相见?”
东海没好气地说:“要见你自己见,我没兴趣。你们还是赶紧为宫司办理丧事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东海起身向外走去,藤原琮子迅速跟上,依旧挽着他的手。平滋子走到他另一侧,而后白河却无法起身,依旧垂着头,仿佛睡着一般。崇德上皇根本不顾他,快步追上东海,想借此机会多与东海拉近关系,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然而,没等他开口,东海却先说道:“你什么都别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要回去休息。这两天我要去外公外婆家看看,并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处理,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崇德有些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宫司莫名其妙自杀,这事确实诡异,但为何要向藤原家族长提及此事?宫司与藤原家族似乎并无太大关系。”
东海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何时说是为了宫司自杀这事?他为何自杀,你们去调查,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后白河的妻子藤原懿子,以及藤原家族,还有皇宫里发生的这些怪事,似乎都与藤原家有关,我得去问问,看看其中是否线索?”
崇德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原来东海所关注的,是那些全身腐烂而死的藤原家族成员。他当下惶恐地应承下来,并表示会妥善安排。
几人来到大殿门外,一直在带侍卫警戒的牛献才匆匆跑来,关切地问道:“王爷没事吧?”
东海答道:“有事也没事。这神社的宫司自杀了,后白河天皇似乎被吓傻了,其他倒没什么。”
听到这话,牛献才松了一口气。而那些跟来的八幡宫人员已哭着跑进拜殿,料理宫司的后事。无人知晓宫司为何突然自杀,且死得如此蹊跷。
尽管他将铜镜撕成两半,随后割喉自尽。东海询问了神社内的其他人,得知宫司以往并无如此神力,不可能徒手撕裂铜镜。众人因此断定,他可能是被墙上百鬼夜行图中的大力鬼附身。
据说这鬼力大无穷,撕裂铜镜乃至岩石都不在话下,百鬼夜行图中确有此鬼。东海自然不信,因为他并未见到墙上鬼魂降临。然而,据说无阴阳眼之人无法看见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