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凡还在重复模仿着刚才小风，与大罗的抽烟的笨拙姿态，林医生却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就看顾小凡对她嚷道：“林医生，我明白了，快~！怎么训练~~快快始吧”的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林医生心里突然想到一个星期之前，阎立来找她的情形。
那天，是阎立自从与她离婚之后，第一次主动来拜会她，给她看了一名叫顾小凡的学生资料。
“小静，你能不能以招收助手的名义，帮我敲打一下这学生，我知道你在形体上教学水平比我强得多。”
她出于好奇地问阎立：“你是不是对这个学生太苛刻了，大一的重点是台词，形体课大二在强化也不迟吧~”
阎立的表情出现罕见的兴奋：“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这个学生有着少见的表演天赋，以及台词能力，可是其他基础却太差，如果他能再形体上能及格的话……”
“形体及格的话怎么样？”
“那他的表演就会产生爆发性的进化……成为一名真正演员。”阎立沉声兴奋地道。
随着顾小凡烟失手烫到自己“啊”的一声惊叫，林医生的思维回到现在，在看到顾小凡扔掉烟头，愤恨地用力踩着的滑稽样子，也不禁心情愈加复杂……
这家伙真是太古怪了……虽然天赋高的惊人，但是基本功也太差了吧……只能强化训练，看他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吧。
从这天开始，顾小凡晚上就开始跟着林医生一起进行形体表情的训练。
一开始训练，顾小凡就发现了林医生的训练方式与阎老师截然不同。
她不是教授任何舞蹈，或者体操，她只训练最基本的“走路”，“坐下”，“喝水”，“思考”这些生活动作。
从“走路”开始，按照不同拍子走路，从全音，四分音，八分音等等，乃至按照切分音，三连音之类的拍子走来走去。
顾小凡一开始，心里还觉得这种训练很没有意义：“走路谁不会啊！？”
但是一训练起来，当林医生让他从两排落地镜墙中间走过时，顾小凡很快就发现了……
他真的不会走路！！？
镜子里反射了他的各个姿态与角度，他以为走路很自然的自己，其实微微有些驼背，左边的脚明显比右脚要慢，手臂甩动也极不自然……
这是他第一次用观察别人的方式观察自己，他之前说那个小风的动作做作，可其实他自己比小风做作多了……
简直就是个走路的弱智啊！！
看到顾小凡这既不符合拍子，也没有节奏，全身各种怪异的姿态，话剧团的成员都不由笑了出来，议论道：
“走路姿态这么怪，头都是歪的……”
“没想到燕影学生还有基础这么差的，这肢体也太僵硬了吧。”
小风也是旁边哼了一声，不屑道：“说别人一套一套，结果自己上去就这么德性，还装逼。”
不光是话剧团的学生觉得顾小凡水平太差，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
“我怎么姿势这么难看啊……”顾小凡看到镜子里各种映射出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崩溃……
“很正常。”大罗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小凡兄弟，别灰心，一般人都是照镜子观察自己，只看到自己某一个角度，而且是静态的，所以在自我心中样子会比别人眼中的样子好看一些，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回很多姿态上的坏习惯。”
坏习惯……顾小凡听着点了点头，这些行住坐卧中，破坏身体整体节奏的坏习惯，是从小到大，不知不觉间养成的吧……
妈蛋……这就是那些人为什么从小就要学习舞蹈什么原因吧，就是可以纠正这些细微的不良姿态。
过去十几年来，他的那些同学，每天都在做这么纠正姿态，调整身体韵律的练习，而他却在想着怎么混日子……
练习~！只有不断的练习才能调整自己身体的韵律~！
“停下来做什么~？继续~”在旁边的林医生，吸着烟冷着道。
“好……”顾小凡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依然跟着林医生的口令：“1~2~3~4~~”继续调整姿态走着……
不断地再镜子观察着自己的动作中的小瑕疵，然后试着去纠正他。
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整整三个小时……话剧团的其他人都排练完了，收拾自己衣服的时候，却发现顾小凡还在走……
不……不能说是在走，应该说他只是在挪动步子罢了，顾小凡全身都已经被汗水透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很痛苦的样子……每挪动一步似乎都在榨干他最后一点力气似的……
但是他依然还在跟着林医生的口令走着。
“喂喂……这家伙一直都没停吗？”小风皱眉问一直在这边角落排练的大罗。
大罗眼神露出惊恐的表情，愣愣地点了点头：“恩，三个小时当中，中途只喝了两次水，一直在练习……”
总政文工团的十几个人都站这里，看着已经接近虚脱的顾小凡……
他的姿态依然很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但是大家心里都生出一种奇怪的敬意，眼神竟然离不开他身上了。
这个燕影的学生不仅仅拥有超凡的观察能力，更是有一种他们没有的执着，拼命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强烈执着感……
“到此为止吧。”林医生喊口令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还没有呢……我刚刚才纠正了一点点的。”顾小凡咬牙道：
“趁着我没有忘记，再练一下。”
林医生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再练半个小时吧。”
看着顾小凡继续这么枯燥而无聊，咬牙“走着”，原本已经提着包准备离开的大罗，似乎被触动了，放下了包，重新换上训练服。
“你干什么，大罗？”
“离演出还有一个月了，我觉得我应该加练一下，我感觉我的走位一直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