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屹潇一袭青衫沾着林间晨露,步履沉稳地领着四人一兽,在罗什岛深处的密林里跋涉了整整一日。
他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两侧遮天蔽日的古木,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真元——这片密林的灵韵异于寻常,隐约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脚下的腐叶渐渐变薄,踩上去不再发出沉闷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韵与尘土混杂的气息,像是有什么宝物在暗处召唤。
墨麒麟的蹄子忽然加快了节奏,铜铃大的眼睛里迸发出炽热的兴奋之光,鼻息间喷出白气,粗壮的尾巴不住地左右摇摆。
显然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急于回到故土。
“到了。”肖屹潇话音刚落,前方密林骤然退开,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谷地中央,青草茵茵,正是墨麒麟的出生地,此刻却满地狼藉,与记忆中的祥和截然不同。
破碎的玉盒散落在青石台上,釉色斑驳,珍稀灵草的残叶沾着泥土与暗褐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粗暴撕扯过。
几排尘封的红木木箱歪斜倒地,箱盖碎裂,锁扣崩断,显然曾被人强行翻动过。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透着几分诡异。
墨麒麟低吼一声,声音里满是欢喜与急切,欢快地扑了过去,在箱子间蹦蹦跳跳。
厚重的蹄子偶尔踢到木箱,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在向众人炫耀自己的“杰作”。
周鹏性子最是急躁,率先大步上前,双手抓住一只木箱的边缘,丹田真元运转,“喝”地一声将箱盖撬开。
里面并未出现预想中的金银珠宝、珍稀矿石,而是整齐叠放着数十块巴掌大的古老龟甲,泛着温润的青黑色光泽。
“这是?”吴范保快步凑过来,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常年研究古籍,一眼便看出这些龟甲的年代久远,绝非凡物,指尖甚至忍不住微微颤抖。
龟甲表面刻满了细密如蚁的符文,吴范保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去上面的薄尘。
指尖刚触碰到符文,那些古老的印记竟隐隐发光,柔和的青光流转间,清晰浮现出十八般武器的图谱。
刀光凌厉如寒月,剑气纵横似流星,弓如满月蓄雷霆,弩似飞蝗破苍穹,各类兵器栩栩如生。
还有唐刀的诡谲多变、鞭子的柔韧缠绕、飞爪的刁钻狠辣,甚至连阴阳锤、螳螂刀、雨伞、扇子这类偏门兵器都赫然在列。
每一幅图谱都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甲而出,透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每块龟甲上,不仅记载着对应的必杀技招式,更有一套量身打造的心法口诀!”
周鹏凑近细看,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指尖抚摸着龟甲上的纹路,只觉得字里行间透着远超江湖流传的深奥奥义。
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杀伐至理,每一个字都在冲击着他的武道认知。
“这等秘宝……”周鹏拿起一块刻着枪术的龟甲,指尖微微颤抖,转头与吴范保相视一笑。
眼中满是追随者的庆幸与难以抑制的狂喜,两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逆天的传承。
若非跟着肖屹潇,他们这辈子都只能望其项背,心中对肖屹潇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两人不敢有片刻耽搁,迅速将所有木箱里的龟甲全部收集整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到肖屹潇面前,双手捧着龟甲,腰杆弯得极低,眼神中满是敬畏。
生怕一不小心,便亵渎了这等至宝。
肖屹潇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龟甲,指尖感受到冰凉温润的触感,又瞥了眼谷地中散落的其他宝物。
那些金银珠宝、珍稀矿石在他眼中不过是俗物,这些龟甲记载的必杀技与心法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
“其余金银异宝暂时留在原地也无妨,此地隐蔽,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
肖屹潇收起笑意,语气果决地下令:“撤!”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转身,朝着谷地方向走去,步履依旧沉稳。
一行五人一兽沿着凝雪古道返程,古道两侧的积雪尚未消融,白茫茫一片延伸至天际。
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众人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获得秘宝的喜悦。
墨麒麟的体型在返程途中日渐庞大,周身的灵光也越发明显,隐隐有瑞气缭绕。
肖屹潇特意在它身上布下一层隐匿气息的结界,才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整整五六日后,他们终于抵达山海城郊区,远远望见城内的袅袅炊烟与巍峨的城墙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气,与罗什岛的清冷截然不同,让人心生暖意。
肖屹潇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吴范保身上,语气沉稳地吩咐:“你留在此地,一是建立情报网,密切监控城内各方势力的动静,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传信给我;二是照看墨麒麟。”
他指了指一旁正低头啃着灵草的墨麒麟,无奈地摇了摇头:“它现在体型日渐庞大,灵光外泄,太过扎眼,跟着我们进城反而不便。”
“郊区僻静,灵气也还算充沛,正好让它安心成长,免受外界惊扰。”
吴范保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肖屹潇对他的信任,当即拱手领命,语气坚定:“属下明白!定不辜负公子所托!”
他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能独当一面负责如此重要的任务,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认可。
当即在心中盘算着搭建据点的细节,不敢有丝毫懈怠。
肖屹潇点点头,又细细嘱咐了几句情报网搭建的细节与墨麒麟的喂养注意事项。
便带着秋叶香、秋红叶与周鹏转身朝着山海城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的背影上,拉长了身影,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凝重。
留下吴范保与墨麒麟在郊区的密林边缘,吴范保立刻行动起来,先是在附近勘察地形,选择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作为据点。
然后开始布置警戒阵法,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情报网搭建好,照顾好墨麒麟。
绝不能辜负肖屹潇的信任,否则无颜面对众人。
与此同时,百味楼后院的瓷器碎裂声刺耳至极,黄燕仪将手中的描金茶盏狠狠掼在青砖地上。
釉色碎片四溅,有的甚至划破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尖声质问:“胡公子他们离城数日,音讯全无,为何我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陈仓,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
陈仓垂着头立在一旁,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满心憋闷却不敢接话。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黄燕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怒容,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这位黄姑娘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一个江湖闲散人士,哪里敢顶撞,只能默默承受她的怒火。
只盼着肖屹潇能早日回来解围,否则这百味楼迟早要被她拆了。
正煎熬间,院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肖屹潇牵着秋叶香的手走进来。
秋叶香的脸颊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却难掩眼底的温柔,紧紧回握着肖屹潇的手。
秋红叶紧随其后,面色冷峻,腰间唐刀隐隐作响,显然还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周鹏扛着行囊殿后,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倦意,却依旧精神矍铄。
四人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瞬间吸引了黄燕仪与陈仓的目光。
“胡老弟!你可算回来了!”陈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长舒一口气,苦着脸快步迎上去。
语气中满是委屈与庆幸,“再晚一步,哥哥这院子都要被拆了!”
“黄姑娘这几日可是天天来追问你的消息,我实在招架不住了!”
黄燕仪的目光瞬间黏在肖屹潇与秋叶香交握的手上,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嫉妒。
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两人相握的指尖,随即冷笑出声,语气尖酸刻薄:“呵呵,原来数日不归,是在外头‘闻香识女人’,乐不思蜀了?”
“胡公子倒是好兴致,把我们这些人抛在脑后,只顾着儿女情长!”
“你敢辱我妹妹!”秋红叶勃然大怒,腰间唐刀瞬间出鞘半寸,寒气逼人。
刀身反射着冷光,映出他眼中的怒火,他最是疼爱秋叶香,容不得任何人说她半句坏话。
此刻被黄燕仪如此羞辱,早已按捺不住杀意,便要动手。
可不等秋红叶有所动作,一道残影骤然掠过。
“啪”的一声脆响,清脆而响亮,黄燕仪被结结实实扇在左脸上。
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掀得一个趔趄,脚步踉跄着后退数步,重重撞在廊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肖屹潇那一巴掌蕴含着大宗师境中期的真元,裹挟着凛冽的劲风。
打得黄燕仪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道清晰的指印赫然在目,耳鸣如雷,脑袋嗡嗡作响。
一时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剩下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满眼惊骇地望着肖屹潇,瞳孔放大到极致,脑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这书呆子……怎么可能?!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吗?怎么会武功?”
“而且这力道竟已是大宗师境以上——放眼江湖,大宗师之下皆蝼蚁,他竟然藏得这么深!他一直在骗我!”
肖屹潇眼神冷冽如冰,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不过是枚棋子,该守的本分就是闭嘴。”
“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管的事别管,别揣着好奇心找死,那样只会自寻死路。”
说罢,他握紧秋叶香微凉的手,指尖传递的暖意让她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下来。
秋叶香抬眸望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客房,衣袂扫过地面的碎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没有半分停顿。
仿佛黄燕仪只是空气一般,秋红叶望着肖屹潇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方才自己欲出手时,肖屹潇那道淡淡的眼神便是阻拦,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
原来肖屹潇留着黄燕仪,并非心软,而是要借她身后的那条线,钓出更深层次的幕后之人。
这黄燕仪还有利用价值,想通此节,秋红叶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敬佩。
默默跟上肖屹潇的脚步,周鹏拍了拍陈仓的肩膀,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默契地跟上肖屹潇的脚步,不敢再多言,生怕打扰到肖屹潇的思绪。
整个后院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黄燕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脸上的痛感与心底的恐惧交织在一起,那句“棋子”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她心上。
让她浑身冰凉,愣在原地,连捡拾碎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